第72章 、第七十二回

接下来的日程安排的似乎过于满, 沈旷不得不将时间规划的精确到半天。

但这也是他自找的。

没事非要空口无凭的许诺,又急切着想要成果。

沈旷刚进后.庭就见秦砚在院中点灯,榕树下迎着月光翻看手中的东西。

沈旷轻步走到她身后, 中宫奏贴的纹样贴在那一摞文书上,他轻声说道:“夜间就不必看了, 灯暗费神。”

秦砚回头看去,淡淡地说:“只是看一眼而已。”

宫宴事宜都让妙晴去操办应当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中宫奏贴积攒下不少,多半都是两宫推诿谁也不想管事。

中宫奏贴不像是内侍监那些实权的东西,这些多少会有些得罪人。

不愿意管也是常事。

秦砚放下最后一篇, 将奏贴分好类, 让冬寻明日送到两宫去。

总归是因为身孕的事欺瞒这心中有些不安, 那便做些力所能及的吧。

夜晚庭院中响着流水渐出的声响, 平和安定,若是还没能和离的秦砚一定觉得此刻已然满足。

但这是不可多得的平静, 也只有和离之后才能在宫中找到放松的姿态。

“宫宴之后, 就要准备南巡。”沈旷忽然说道, “你……?”

秦砚心中蓦地一沉,平静的湖泊中多了几番涟漪, 她知道沈旷宫宴过后会去南巡。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她就是心中有些不舒服。

她淡淡看了沈旷一眼,那眼神中好像再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青州。

秦砚温声说道:“你这是公务在身, 我跟去做什么?”

皇帝一年到头也没个清闲时间, 沈旷这是登基第二年了, 也该去南巡看看了。

地方考察长则半年, 短则四个月, 岭南六州挨个考察过去那也是马不停蹄,她才不信沈旷能有时间去聊别的。

“今日决定的?”秦砚忽然问道。

莫名而来的消沉找不到缘由就溢满心中。

“早就在筹划了。”沈旷沉声答道。

他一直想的是若是秦砚离开长安,他也可以借机南巡与她一起。

“……所以决定了才来问我。”秦砚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这是政事,没有办法推阻。”

沈旷沉默之中,那句“抱歉”未能说出口。

不知是徐太医那番叮嘱让她更为敏感,还是她终于发现其实即便是和离也没有任何改变。

“那倒不必费心,您就安心上路。”秦砚不等沈旷说完就起身,心中焦躁难以遏制。

“阿砚。”沈旷拉住她,只是找不到话语为自己辩驳。

秦砚一时不爽,她为什么要将就沈旷的时间。

沈旷去南下,她也走。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选择?”秦砚质问道。

说是选择实际上并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你看,说是任我心意,但实际上都在迁就您的时间。”秦砚越想越有些气。

“你决定要走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哪怕是一瞬间也好?”秦砚甩开他的手,扬声问道。

被逼问的人愣在原地。

“没有,因为是政事,觉得我会理解,我会跟你一起去。”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她早该知道。

但是她现在不想理解,也不想迁就别人。

沈旷答不出,他是想过,只是觉得秦砚不愿意待在宫中,又喜欢奇闻轶事,应当是喜欢出游的。

“不是觉得你会理解。”沈旷思忖半晌,终是沉声说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因为我此后不在长安,也就意味着像给你承诺的那样。”

“我不会逼你回宫。”

秦砚看向他,眼中意味不明,这次换她愣在那里。

“不会逼我回宫,但是可以绑架我一起上路?”秦砚低声说道。

沈旷自知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有些笨拙,也许不该自作聪明,“你……不喜欢出去游玩吗?”

秦砚没答,她没能想好。

沈旷想伸出去拉住她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也是他次次猜错,次次办砸。

“抱歉。”沈旷还是说了出来,也许是想要掩饰自己的狼狈,转身大步离去。

秦砚看向那离去的背影,想叫住他但却没能说出口。

此后广华殿一室无言,好似又回到以前的同床异梦。

宫宴前一天正好赶上朝中休沐不用上朝,沈旷难得不用早起,但是还要应邀去看各国使臣在校场相聚。

秦砚本不想去,只是姜朝和沈熙君都邀她一同,也好借机出宫透透气。

一早起来两人之间还是那种气氛,秦砚好似感觉得到沈旷更为谨慎的神情,话似乎更少了些。

沈熙君头晕好了些,更是一早就来找她,她与沈旷也没有什么机会说话。

“姐姐,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沈熙君有些担忧的问,上下打量她还问着看过太医没有,“来之前母后还叮嘱别让你太累了。”

秦砚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事,只是想了一夜没能睡着罢了。

连忙跟沈熙君说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跟我走,还是跟皇兄去呀?”沈熙君读不懂两人之间的氛围,还调笑着。

沈熙君自上次被亲哥抓包以后变得老实了许多,现在十分想在亲哥面前立功。

沈旷没能出声,眼神瞥向秦砚。

“我当然跟你走。”秦砚过去挽住了沈熙君,她现在无名无份,跟沈旷走那就是惹人非议。

沈旷看向姐妹两人说说笑笑的,忽然眼中一沉。

也许是连自己妹妹都不如。

年轻的皇帝叹息一声,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邻国使臣都带着人马到了校场,本是宽阔的方地现在看起来也有些拥挤。

秦砚坐的远了一些,她现在也不是皇后,免得卷入那些使臣的追问当中,在校场中挨个看过去,不愧是武将,跟以前也没有什么差别。

眼睛不自觉地就落在那人群之中最醒目的人身上。

“姐姐,你这么惦记皇兄啊?”沈熙君的话音飘入耳中。

“才没有。”秦砚撇过头。

她想了一夜才想明白,昨日也许是她有些误解。

往常世人要求皇后做到的事情,并不是沈旷所想要她做到的事。

他一直在问的,都是她喜欢与不喜欢。

也许她应当道歉,但她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男子们张弓挽月,在烈日之下人群熙熙攘攘围着比试的人们。

还有使臣夸赞沈旷一番,听闻在漠北的时候百步穿杨,弹无虚发。

听的金纣使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在漠北不就是打金纣吗。

沈旷瞥了一眼金纣使臣,起身挽袖拿起弓箭,他今日本不想与使臣比试。

又或者说他不常在秦砚面前拿起武将的东西。

他看向站在远处的人,家中有武将的姑娘听说都不会喜欢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