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回

春日暖阳, 长安万里无云,若不是还要上早朝,一切都会很美妙。

沈旷那日从凤仪宫出来以及到了早朝都非常顺畅, 应当是非常平常的一天。

但早朝一开,御史台就不要命地弹劾了皇后几封奏章, 钦天监就突然夜观天象说灾星直指凤仪宫。

沈旷看了看堂下站着的文武百官,沉默片刻却让人觉得度日如年。

“薛爱卿,可记得去年徐州疫乱?”沈旷问道。

面面相觑的大臣们互相看了一遍,薛大人最后忍不住还是上前答道:“是皇后娘娘默出蜀地医书,交由太医院精进药方才止住军中疫乱流出。”

蜀地医书早就遗失, 是皇后从多方记载中默出了众多医者对南蜀医术的描述。

进而能对比出原始有效的方子。

沈旷又问:“那南蜀进贡之事又是如何解决的?”

南蜀进贡, 贡品之中出了问题, 礼部认定南蜀有意侮辱西盉夹带了不妥的画册。

但皇后却认出是南蜀地方风俗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意为挑拨两国关系。

而最后,也在长安揪出邻国的细作。

“是皇后娘娘……”

沈旷冷眼见着他的臣子们温习皇后的功绩, 但他想的远不止这些。

远不止这些。

前年, 长安远郊菜农因种植过多同种瓜果, 临近秋季贩卖不出,只能低价烂在地里, 甚至会有人因此半年颗粒无收。

朝中因是否要帮扶有些争议, 但秦砚却久违在东宫宴请了数位夫人,她几乎很少开宴,除非是有必要。

那日的宴席的菜色全部是用当季瓜果所作, 聪明的贵妇一见便懂得了。

“因为这些夫人家中多数都有食肆饭庄, 若是能让食肆去进购这些, 也许会快一些。”

“挑选的也是家中经营状况较好的, 应当可以消耗掉许多。”

她是这样说的。

“只是这也只是解燃眉之急, 百姓种植虽是自由,但种的过多会造成低价伤农,过少则会引起高价,百姓难以生计。”

“所以……”秦砚却不敢再往下说。

“所以需要朝廷派人调控。”沈旷说道:“此前也有想过,但如果此种权力让渡给郡县,恐怕又会对百姓加以限制。”

地方官员如何执政他心中有数,有些权力下放就会造成不可遏制的后果。

但没想到秦砚继续说:“各地书院是不是会时常去乡下传授一些农用技巧?”

“不如让他们去建议百姓如何种植,种植多少。”

以往在秦关秦砚是会去做这样的事,打理着自家的农庄,也会给秦关的百姓一些建议。

书院没有对百姓那样强硬权力,夫子学识广博,在周遭声望很高,确实是好的人选。

她很聪明,一直都是。

沈旷眼中终于轻松了下来,“很好的主意,多谢,明日我便去禀明父皇。”

这本来是她的功绩,沈旷如实写在了奏折中。

但秦砚偶然瞥见却是皱了眉头。

“殿下……能不能、不要提我呀?”秦砚这样说过。

那人忌惮秦家,把持着秦家的兵权还要提防秦砚。

没有这样的道理,是谁的功劳便是谁的。

皇后一直不仅仅是做到那些后宅之事,但却又每次极力撇清关系一般,不愿与这些扯上关系。

他并不在意百官弹劾,皇帝本就该承受这些。

但他今日却听不得别人弹劾皇后,这不该是圣明的皇帝该出现的想法。

“你们若是无事可奏,非要讲这些有的没的,就都去城郊给工部拉石块。”

沈旷觉得自己说的还是十分委婉,只是脸色有些阴沉而已。

傅庭安大胆地看了一眼沈旷脸色,大概揣测到一些扭曲的圣心。

无非就是心里暗骂御史台,是家中纸无处可用,还是积攒笔墨太多,非要参皇后一本显示朝里还有他这个人?

皇后不就是称病不管事几天,这帮同僚未免太心急了。

一个仁慈的帝王,又没动不动就说杀头,还能让高官感受到劳动的辛劳,傅庭安觉得这还算是个明君吧。

只是底下站着的大臣们不敢讲话了,他们这也是收到了确切的风声才敢如此启奏,但谁能想到陛下是这种态度?

不是从长春宫传出来的消息,帝后不和,即日和离了吗?

容太后可是亲娘,那消息能有假?

早朝结束之后,沈旷就要启程去往城郊堤坝巡查增补工事,事及江流大计,堤坝修不好那年年是民不聊生,严重影响长安周边百姓收成。

傅庭安也得跟着去,只是他下了朝以后就被同僚拦了下来。

“傅大人,您听说没有?”

傅庭安看着同僚们那胆战心惊又很好奇的样子,不禁奇怪,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诸位所指何事?”傅庭安遇事不决先套对方的话。

同僚挤眉弄眼,拼命暗示,“就是……和离的那事。”

“哦,在下不和离了,多谢诸位挂怀。”傅庭安抱拳,三天两头他们家就闹一次和离,诸位还这么惦记他,还挺感动。

不过那日广华殿遇见熙君,装了一把烂醉,直接赖在了公主府,就顺理成章不和离了。

找个机会把熙君递去的和离书要回来就行了!

“嗨,不是说您,是说……”同僚下巴往广明大殿扬了扬。

傅庭安顺着同僚的方向看过去,广明大殿,那能是说谁,那也就沈旷了。

那真是天方夜谭了。

“您这话怎么说的,陛下怎么可能和离。”

傅庭安想起沈旷安慰他那气人的样子,还真是吃定了皇后娘娘不会跟他和离。

就看沈旷那样子,要不是个皇帝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的亏先皇临走前给他赐个婚,要不然连皇后都没有。

“那可是长春宫传出来的消息!”同僚靠近了些,悄声说道:“还有人见到和离书了呢!”

傅庭安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说话的人,看着挺正常的没说疯话,但怎么听这事都是不可能呢?

他这没时时跟着沈旷处理公事,那也是天天常见,那可一点都没看出皇帝要和离废后的意思啊。

“长春宫的意思还能有假?”

“可听说了,是礼部亲自去的人,陛下亲手盖的印!”

“宫里头那位亲手办的皇后离宫的事,好似就快了!”

同僚们七嘴八舌把听来的消息讲了一遍。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容太后多精明一个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作假,他们更不敢说这事瞎话。

“陛下还说要低调行事,放皇后出宫安享晚年。”

“不愧是天生帝王相啊,和离也留体面,还要低调行事,半分政务不耽误。”

傅庭安听着这有鼻子有眼儿的,给他搞得都有些半信半疑。

但他本能地还是觉得这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