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回

入夜凤仪宫掌起宫灯,树影摇动,映下轻晃的叶影。

妙晴谨慎地拿了积下的账簿,摆在了皇后面前。

起先她还以为娘娘和陛下和好了,但被容太后叫去殿前以后,娘娘回来又是那副不笑的端庄模样。

也不对,是娘娘喝下那碗汤药之后就这样了。

不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她隐约觉得不像是保子助孕的汤药。

“娘娘,小厨房熬了莲子羹,可要喝一碗?”妙晴小心翼翼地问。

“嗯。”秦砚脸上发木,不知在想着什么。

只是手上翻着账簿,看不进去几个字,广华殿惹了一肚子气回来,她也没心情管别的。

她也不是单纯气沈旷,是气自己。

气自己喝那避子汤时竟还有些哀婉,到广华殿之前她竟是有点忘了她还是沈旷的皇后。

哀婉什么呢?沈旷还真能心中有她不成?

她倒也得谢谢容太后,若不是她这么一出,秦砚还真为自己那碗避子汤犹豫。

值不值得为沈旷忍前朝后宫的明枪暗箭,值不值得为沈旷忍深宫高墙。

早就有答案了。

她还想着生意回不回本,根本不可能回本。

累的要死还要挨挤兑,谁当都像沈旷精力那么好?

离!必须和离!

秦砚在这头气着,但今日是十五,她先回了宫沈旷也得来。

没过一个时辰,沈旷就到了凤仪宫,进了屋自觉地坐到了秦砚对面。

秦砚端庄地见了礼,没做多言语,就像是往日一样,做个端庄的皇后。

沈旷看了一阵更加确信心中想法,总之就是不高兴了。

静了半晌,沈旷从袖中拿出封信,递给皇后,“母后给你捎了信回来。”

秦砚这才抬眼看他接过了信,上面写着四个字“阿砚亲启”,抽出一看整整五张纸。

满满写的都是山涧风光,还说遇到手艺精湛的匠人,给秦砚带了套头面,又讲了讲遇见的民俗趣事,看起来惬意得很。

她又看回自己的信终是抿嘴笑了出来,皇太后兴致不错那自是极好的。

皇太后原本在冷宫时落了病根,太医都说难治,但先皇去了以后竟然一日比一日好。

这出宫清修一是躲容太后的寿辰,不让沈旷难做。

二是出宫散心,连带回宫的信都欢愉了许多。

你看,这宫里头的皇后出路无非就是两个,都挺大不敬的。

要么你熬死皇帝,要么你儿子熬死皇帝。

秦砚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先不夭折就不错了,看看沈旷体魄健壮。

熬死他的概率还不如哪天沈旷突发奇想放她出宫来的概率大。

“母后也给您梢信了?”秦砚翻到第三那张信纸,随口一问。

“嗯。”沈旷拿出他那封,薄薄一页纸,比起皇太后与皇后谈天说地的五张纸,也只是问他近来过得如何,嘱托他不要太过于操劳政事。

然后就没了。

秦砚看了沈旷手里的信,也不奇怪,她们娘俩向来跟他唠不到一起去。

沈旷看在眼里,皇后看了那信好似心情好上不少,唇角勾着好似花瓣一样。

想起皇后经常看的书籍,好似游记多些。

他问:“皇后,喜欢云山吗?”

皇太后一行此时应是在云山,皇后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嗯。”秦砚忙着看信,敷衍地应了一声。

沈旷收了信件,沉声道:“今夏南巡,应是会路过。”

“好。”秦砚淡淡地答着。

那您得自己去了,今夏之前肯定她离宫了。

又是寂静许久,沈旷想来想去若是皇后不满他也就只有一桩事,“明日前朝不会有弹劾你的奏章。”

是他太过张扬,拿了中宫事务去广华殿,下次应该直接在凤仪宫看就没人知道了。

秦砚端丽地笑道:“谢过陛下。”

这其实并不在前朝如何说她,而是她确如旁人所说,无依无靠是个孤女。

别的宫妃不受宠还有母族支撑,即便前朝弹劾,皇帝也要掂量母族势力。

而她除了仰仗沈旷待她的心思,别无所依。

沈旷敬她是发妻护着她,但若有日连沈旷都不再对她存有心思,也许她可能就会像皇太后一样入了冷宫。

她不贪图这荣华富贵,只想要一生平安喜乐,自在无忧。

若是不嫁给沈旷,守着秦家留下的家财,足够她做任何事情,也不用受宫规束缚。

秦砚心中过着这些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东西,一片烦闷。

手上翻到了信的最后一页,沈旷推来了一个红色锦匣。

秦砚这才扫到了皇太后最后一句——“偶遇山中小庙,闻送子观音灵验,特请一对带回长安,望早日得长安喜讯。”

果然……

皇太后梢信回来,必定缺不了这事。

“陛下也有?”秦砚见信上提了一对,抬眼问道。

“嗯。”

秦砚再就没问了,果然是母命难违,即便是沈旷也架不住这么催的。

沈旷人都在宫中了,她也赶不走,但这人一天没睡上一会,想必晚间也不会乱来。

一如往日两人默契地安稳躺下,秦砚白日睡得久,此时也睡不着了。

她等着沈旷入睡,但听到身边的人转了个身,眼神盯着她发烫。

“不喜欢吗?”沈旷忽然问,还怕秦砚装作听不懂,补了几个字,“昨晚。”

方才他说了也不见皇后放松下来,那就还是昨夜的事。

不喜欢那件事,还是不喜欢他?

沈旷没问出口。

秦砚侧过身,黑夜中枕着手臂平静地看着沈旷。

不是不喜欢,是这事就像是酒意上头,当时觉得挺美妙,纷争停息,万事都不管。

后来就是宿醉难忍,腰酸背痛,谁疼谁知道。

赚八两赔十两,这生意不值当。

还想回本呢,这是越来越亏。

“不喜欢。”秦砚口是心非。

“不舒服?”

“……嗯。”

沈旷忽然伸手绕到她的后背,落在腰上轻轻打着转,“这吗?”

要就那一块还好了呢。

因腰上的力道,她被带的离沈旷进了一些,秦砚觉得有点别扭,往后挪了挪。

但又被狡猾的手按了回去。

温热的手掌舒缓着她劳累的细腰,沈旷甚至还问问她还有哪。

秦砚没说话,剩下的就不必他劳心了。

秦砚忽然觉得,这几天这块冰木头,好像长了尾巴,见她就摇,还问她喜不喜欢。

她说喜欢就接着摇,不喜欢就继续是块冰木头。

搞不懂,但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沈旷只是图她手里的骨头。

这太大不敬了,不能想不能想。

但沈旷按着的手忽然停下,顺势拉过秦砚的手带到胸前,顺着衣缝向内探去。

“您这是干嘛?”秦砚一下又被吓精神了,虽然这位置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