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合一

突生变故

宁寿宫, 这会儿正值人气儿最旺的时候,角落的炭盆上点着零星的松柏枝叶,暖意融融中又透着些许沉香来。

不过很快便被这满宫的脂粉味儿盖了过去。

老太后此时正一身明黄锦袍端坐于上首, 藏色抹额上绣着着福寿禄三多图案, 极是精巧细致,只这会儿瞧着到底精神不若从前。

前面先是从小养到大的温宪一场急病突然没了,今年福全又遭了事故, 便是通透如老太后, 也不免生出几分世事无常来的倦怠来。只这大年初一的,倒是不好露出些什么, 反显得不吉利, 只含笑应付着罢了。

席下几位妃嫔娘娘也很是知机,只句句凑趣儿,旁的那些伤心事儿那是丁点不再提的。

弘曦这会儿被乌拉那拉氏揽在跟前儿, 正同一旁有些尴尬的张佳氏说些什么。

若说张佳氏作为继福晋如今也颇有些难为, 早前先直郡王福晋可谓颇具长嫂风范, 向来宽和有度却不也至失了人情味儿, 为人处世不说处处妥帖却也差不离了,在阿哥乃至宗氏福晋里可谓人缘极佳。

反衬地如今的继福晋不论如何作为,于旁人眼里都有几分东施效颦的意味儿来。更兼这份儿上了妆都遮不住的“柔弱”相貌, 难免让诸位正室福晋想到些什么, 人缘儿上面更是艰难了几分。

倒是乌拉那拉氏如今生活如意,为人上不免多添了几分宽佑,平素里没少帮人解围。张佳氏心里感激, 这会儿瞧着乖巧可爱的弘曦眼中不免更添了几分喜爱。

心道:若她有幸能得个一子, 不求如眼前弘曦阿哥一般机灵懂事, 又有着莫大的福分, 便是粗笨些她也是爱的。

几人说笑间,没多会儿便有宫人通报,说是太子妃到了,众福晋们忙起身相迎,便是地位尊贵如四妃,此时也不能免俗。

大殿外,太子妃瓜尔佳氏一身杏黄色吉服正缓步走近,威严庄重一如从前。甫一进来便忙使诸人落座,面上却是连笑意都与往常无异,只这会儿众人不免多瞧上了几眼。

陛下因着子嗣之故,有意来年往毓庆宫里添人,还是地位尊贵的侧福晋,这于紫禁城中已然不是秘密了。

这会儿见正主过来,诸宗氏福晋中不免有些想看笑话的意思,或是家中对于即将置出的侧福晋之位心有所动,言语中倚老卖老不免带出来些什么。

“太子妃娘娘,可是巧的很呢,我那侄女儿往日里素喜些墨香,都道同娘娘您少时可有几分相像呢!且那丫头素来敬您………”

一位满头珠翠地富贵妇人率先开口道。

出口这位乃当今恭亲王福晋,不同于颇得帝心,声望能力具为上上的裕亲王福全。常宁虽有亲王名分,多年来于朝中存在感并不高。家中这一代又无出息的子孙,心思不免偏了许多。

“都道女子德容言工,德以为先,脱去这些,旁的都不过零星缀饰罢了,到底上不得台面。本宫少时执拗,如今倒惹得福晋您生笑了……”

瓜尔佳氏轻轻抚了抚手中的帕子,眸中含笑着道。这般不软不硬的,却愣是噎地恭亲王妃半响说不出话来。

“太子妃娘娘……”

可惜了,随后不拘众人明里暗里如何试探,瓜尔佳氏依旧八风不动,低眉含笑间便将众人心思打了个七零八落,其间有关毓庆宫种种却连个切实信儿都未漏出来过。

席下几位妯娌纷纷对视一眼,心道还真亏了太子妃这份儿定力。要轮上她们,这会儿光是没个阿哥在身,还要面对一众家室不凡虎视眈眈的侧室,虚都够虚死了的,哪里能如对方这般同一众心怀不轨的老东西言笑晏晏。

便是知晓些内情的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埋怨对方算计自家儿子的同时,也不免佩服其心智胆色,当真不俗。

不怪陛下当初那般看中。

而此时的瓜尔佳氏一边游刃有余地同一众宗氏福晋周旋,也不忘留意上首老太后的神色。见其只淡笑着同四妃说笑,仿佛丝毫未曾留意过这头儿动静,全然不若往日般待她亲近。

瓜尔佳氏微垂下眸,素手执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香茶,置于唇边轻轻啜了一口。分明是上好的新茶,入口却尽是些涩意。

太后她老人家向来以陛下之喜为喜,以陛下之恶为恶,如今这般,想来陛下此次对她的不满,比她所想象的还要重些。

同这些比起来,至于那些即将进来分权的侧福晋,反倒是并不如何为她看在眼里。

不过……瓜尔佳氏手中印着青瓷地杯子微微转动,只要尚有余地,便是盘险恶残局,也未尝没有回转的机会………

一席之中,众人各怀心思,而数墙之隔的太和殿内,一派庄严肃穆中忿愤之意也未必少了多少。

祭神祭祖完毕之后,康熙一身明皇正装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这会儿接受文武大臣们的朝拜。

太和殿外,文武百官具都一身官袍,同众外国使臣依次从殿外进入,按照品级站好后,以太子为先,依次对皇帝实行三跪九叩大礼。

待到叩拜完毕,而后便是一年之中胤褆最为痛恨的环节,众位王公大臣还要对着一身明黄的太子行二跪六叩之大礼。

看着上首处一身太子吉服,眉目间具是尊贵威严的二弟,胤褆手中拳头死死握住,眼中赤红,充赤着愤怒与不甘。

论年龄以他为长,论军功满朝文武中少有能及他之人,便是少有的几次处政理事,他胤褆自问也丝毫不输旁人。而不论他如何表现,从小到大依旧要跪伏于眼前之人脚下。

都道太子殿下尊贵天生,当真好一个尊贵天生………可他胤礽又凭什么?

这太子之位,得来的也太过容易。以致于旁人汲汲经营半生,也未及其袍角之处。

殿下与他相同心思的又何止胤褆一人,胤祀抬头,看着台上一身威仪,便是此等大礼,面上依旧未曾动过分毫。

甚至无需刻意做什么,只淡淡一句起身,便好似有了无尽威严,让人下意识心生臣服之意。而不若他,不论幼时还是现在,都要迎着一张笑脸,无数次弯下身子才好险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这便是……储君吗?胤祀微微低头,素来清隽的眉眼中此时却是掩不下的炽热。

此般情形,身为天潢贵胄,又有几人能不为所动?便是初出茅庐如十四,眼中都闪过些许野望来。

胤禛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二哥,心中繁杂的同时也闪过一丝忧虑。不禁想到幼时额娘疲惫的面容:

“这站的越高,肩上地担子只会更重。众人目之所及之处,也是众人怨之所集之处………”

“禛儿长大些便会知晓,这世上,鲜少有白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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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一群莺莺燕燕中,弘曦怂拉着小眼睛,实在无聊至极,这会儿看时辰,想来阿玛和哥哥那头也将将忙完了,便同自家额娘提出,想要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