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孟廷川没有回答,也没有退开。他不动,陈遇也不动,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孟廷川轻叹:“阿遇,不要勉强自己。”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建立亲密关系,不需要勉强。”

半晌,陈遇才应:“嗯。”

孟律师摸摸他的脑袋,轻声笑了笑:“好乖。”

陈遇松开他,孟廷川牵起他的手往外走,问他:“要谈谈吗?”

“好。”

房间里有休闲沙发,孟廷川直接略过,牵着他往床边走,他们面对面地盘腿坐在床上,陈遇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画圈,孟廷川开门见山:“可以告诉我,你在戒断所经历过什么吗?”

陈遇的表现在孟廷川看来有些矛盾,孟廷川只能归结于他特殊的经历。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戒断所?”

这一瞬间陈遇想到宁千金,但是宁千金很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会是他。陈遇不知道他的目光中带了点防备。

孟律师坦然道:“文书网上有你胜诉的记录。”

陈遇懵了一下,这答案是他预料之外的,他连有那么个网站存在都不知道,听起来是从他的官司记录里推断出来的。

“那你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跟你求婚之前。”

陈遇嗓音艰涩:“你那是在同情我吗?”

“我不会因为同情跟人结婚。”孟廷川说得非常直白,“我不会牺牲自己的婚姻去拯救另一个人,这很荒谬,你也不需要。”

“我说过很多次,也不介意再重复,陈遇,我和你结婚是因为对你有好感,也知道你合适。”

“是出于利己的目的。”

这话有点不中听,但陈遇觉得顺耳,他放松下来,想了想,从孟律师口中的那条胜诉记录开始讲:“我当时请了一位非常厉害的律师,她跟我说。如果我照她说的做,应该可以胜诉。但是投入和回报可能不成正比,果然亏了。”

孟廷川当时没有点进记录细看,陈遇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沉重,他闲聊似地问:“律师姓亓吗?”

陈遇点点头,这个姓不多见:“你认识她?”

“不认识,听说过,她打过很多类似的官司,不过收费似乎不低?”

“是很高。”陈遇花光两年的积蓄还不够,“但是她让我三年偿清。”

“看起来你对她印象不错。”

“嗯,她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律师。”陈遇看着孟廷川,“所以我觉得律师都是好人。”

孟廷川短促地笑了一声,摇头:“阿遇,律师可不都是好人。”

陈老板活到三十多岁,即便当年有这样线性的认知,现在也不会这样想,但不妨碍他对律师这职业有好感。

“那你呢?你也不是好人吗?”

孟律师笑道:“我不是纯粹的好人。”

“你有时候确实坏。”这话再说下去要偏题了,陈遇回到孟律师一开始的问题。

“你应该能看出来,很难告,除了刚进去,我几乎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更没有伤痕。”

“他们后来用的主要是厌恶疗法,那个方案是我父亲首肯的。”

“他们让我们聚在一起看、”陈遇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些画面,那种隐隐作呕的感觉又来了,他说不下去,孟廷川喊他:“阿遇。”

“嗯?”陈遇回神。

“看着我。”

陈遇看向他。即便陈遇没有明说,孟廷川从他刚才的行为和反应也足以推断出所谓的厌恶疗法是什么,问他:“你排斥性吗?”

“我不知道,”陈遇摇头,低头一下一下揪着床单,又抚平,补充,“我不排斥你。”

孟廷川并不是要探究陈遇的过去,只是想知道困住他的是什么,问清楚了就可以,不必再深入,他主动结束对话:“我知道了,睡吧。”

晚饭前睡过一觉,陈遇不太困,但还是躺好,视频的冲击有点大,为了不让自己瞎想,他在心底专注地数小羊。

孟廷川问他是不是睡不着的时候,他不小心把脑子里想的说出来了:“三百二……”

“什么?”

“能睡着。”

“要开灯吗?”

“在数羊。”

牛头不对马嘴的,孟廷川笑出来,陈遇也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他担心孟律师又要说再去开间房一个人睡。之前还能说有些陌生,他们现在的关系是绝对算不上陌生了,陈遇不想度假回去还是分隔两室。

他们是结婚,不是找合租的室友。

陈老板今晚打定主意就算睁眼到天亮也要跟孟律师躺一块儿,他从被窝里伸手过去,抓住孟廷川的衣服:“我带了助眠喷雾。”

“不是精油了?”

陈遇愣了愣,想起来当时随意扯的谎,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你说谎的样子很可爱。”孟律师从被子底下抓住他的手,“还有,阿遇,你抓的是我的裤子。”

说起来孟律师这身睡衣裤还是他买的,陈遇想要收回手,被孟廷川捏了捏手心:“收在箱子里吗?”

“嗯。”

“昨晚放的?”

“嗯……”陈遇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牵手,孟律师也能牵得那么……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是不太正经,他想要逃开,迅速抽回手,坐起身:“我去拿。”

孟廷川也跟着起身,手搭在他的肩上:“不需要。”

“有效果更好的助眠方式。”

另一只手落在陈遇的腰间,背后覆上不属于他的体温,孟律师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今晚我来当你的助眠师,要试试吗?”

陈遇有一点预感,喉结滚了一下,点头:“好。”

腰间的手仿佛在弹琴,像是在提醒他注意这里,孟律师的声音听着有些漫不经心的:“这种程度的接触,可以接受吗?”

“可以。”

轻浅的吻落在颈侧:“这样呢?”

陈遇有一点痒,微微偏过头躲开,没有回答。他们亲吻过那么多次,又不是次次都只亲嘴,没有衣服遮盖的地方,孟律师哪里没碰过?就算是穿着衣服的地方,他隔着衣服也没少碰。

陈遇说不排斥孟廷川,并不是嘴上说说,他不知道孟律师为什么还要问。

没有听到回答,孟律师轻轻在他耳垂咬了一口,催促他:“阿遇。”

陈遇气息不太稳:“可以。”

细密的吻落下,陈遇按住他的手,孟廷川没有挣开:“阿遇,你相信我吗?”

“嗯……”

“交给我。”他的语调低沉和缓,陈遇缓缓松开他的手,孟律师碰了碰他的脸颊,“乖。”

夏日雨夜后的草丛,萤火点点,泛着潮气,静谧又充满了勃发的生命力。

陈遇软了腰,向后靠在他的肩头。孟廷川低沉而缓和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愉悦:“助眠服务结束,陈老板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