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无数个夜晚【小熊变人啦!】(第2/4页)

不会像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那样急躁爱画饼,又诡计多端,要送什么恨不得提前几天通知对方,把别人的期待值拉高后再雷声大雨点小地敷衍。只不过付出了一点点就觉得自己深情无比,让伴侣感恩戴德,总结就是标榜着一百分的功劳,只给出五十分的东西。

可季临川不一样。

他是给出自己能给的全部,却只字不提。

刚结婚时发现小熊上下楼不方便,就立刻找人安电梯滑梯。明明比祝时序还细心,为他做了一整套缩小版的熊猫家具,却只是悄无声息地放在那里。

甚至再往前推几年,在明知两人不会再见面的情况下学习种笋,搜集各种样式的耳套,每年生日都给自己做一个熊爪蛋糕,就连为了压制失控的情绪吃的硬糖,都是他根本不喜欢的竹子味。

到底是多无望但执拗的爱才能支撑他做这些呢?

祝星言根本不敢想如果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相遇,季临川要怎么办,拖着这具自卑到不敢见人的本体,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到死吗?

眼泪莫名其妙地开始在眸子里打转,祝星言明知道不该为这么点小事掉眼泪,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心疼得整颗心都被割开了那样疼,偏偏又无处说理,只能抬爪用力抹眼泪,却越抹越多。

季临川看不下去了,握着他的爪子拽进怀里,捧着那毛茸茸的脸无奈又无措:“小祖宗,快别哭了,饶了我。”

祝星言不给他抱,难受得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摇摇晃晃地抵着他,脸上凶巴巴但眼里水汪汪:“那你就说啊,你自己说出来你当初为什么要学这个?”

“你不是说我们之间要坦诚吗,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敢情这规定是给我一个人定的吗?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他气急了,胸脯一鼓一鼓地起伏,打定主意要季临川自己说,怕自己不逼问他又会搪塞过去再也不提。

而季临川也确实是这样想的,被他用眼泪逼着、求着,没办法了,才愿意提两句。

两人身后就是大床,他长腿一跨坐上去,把小熊拉进怀里,搓搓他额头的软毛,“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偶然听说这种笋熊猫都很爱吃,但产量很低,一只熊每年只能分到一小份,我就想啊,你那么贪吃,肯定不够。”

“然后呢,你怎么做了?”

季临川嗤笑一声,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傻:“我让老师帮我介绍,去给研究院帮忙,和他们一起种,我想我多种一些,你就能多分到几根。”

“嗯呜……”祝星言嘴巴一抿又要哭,抖着耳朵抽抽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傻啊,国内国外那么多大熊猫,你要种多少才能把平均数提上去?如果我分不到怎么办啊?”

“分不到就分不到了,说到底就是一根笋,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从不在意自己的付出,就是随风扬了都无所谓,也很少为自己争取什么,因为被抛弃过太多次了。

祝星言见不得他这样,哽咽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有一年、有一年天气并不暖和,国内春山笋的产量也不高,但我分到了十一根。”

季临川笑起来,“看来也不是全然无用,多给过你一根都是我赚了。”

小熊扁着嘴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缩回来趴在他腹肌上,很小声地嗫嚅了一句:“我也给你种过竹子的。”

“嗯?”

“结婚那天晚上,桌子上的,用丝带扎着的一小捆,是我自己种的,是给你的……聘礼。”

最后两个字声音小到听不见,落在季临川耳中却如一声雷,他猛地低下头来,双目瞪得极大:“给我的聘礼?”

“对呀,我种了两大捆呢,用了很长时间。”

季临川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懊恼,万幸自己把那捆竹子收得好好的,没有扔掉:“那怎么只给我一捆?两边一边留一捆?是什么习俗吗?”

小熊清了清嗓子:“那倒不是,是我看着竹子的时候有点饿,就……吃了一捆。”

季临川直笑,抬手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这捆不许吃了,我得留着。”

祝星言自然说好,用头顶着他往床上推,顶得他躺下后自己就趴人胸口,举起一只爪子道:“报告!有事要和组织坦白。”

“批准了,说吧。”

小胖熊乖乖地仰起头,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像只犯错的小狗。

“其实你不在的这几年,我有认识一个新朋友。”

季临川挑眉:“又是什么品种的毛茸茸?”

“嘻嘻,不是毛茸茸。”

小熊跑下床,从床头柜最后一个格子里翻出一本厚相册,翻了几页才找到一张照片,拿回来给他看。

照片拍的是夜里花园的秋千,个头比现在还要小的一只熊猫四脚朝天在上面仰躺着,成群结队的萤火虫绕着他飞舞流连,其中一只虫的光色有些奇怪,粉中透紫,因为曝光过度看不清模样。

“其实仔细想,我不怕昆虫好像就是因为它。”祝星言指着照片里粉色的萤火虫,“它是一只普通的小虫子,不能化成人形,或许在秋千底下安了家,所以我去荡秋千的时候它偶尔会飞出来陪我,我们一起做了很多事……”

季临川从看到这张照片起就再没作声,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无声地聚焦在照片上,直到祝星言七零八碎地说完良久,才开口问了一句:“你说的朋友,就是它?”

“对啊。”

“为什么会把一只虫子当朋友?”

“嗯?”这问题问得奇怪,甚至尖锐到让祝星言不太舒服,但他还是老实说:“虽然它就是一只小虫子,我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每次对我来说都意义重大。”

季临川:“比如?”

他的冷漠让祝星言无措,沉默两秒,在他胸口坐起来,认真地给他讲属于这只小虫子的故事。

“每一个生命的故事都不应该被忘记。”祝星言说。

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刚学会化成人形不久,懵懂的小男孩儿还无法自如应对人形和动物体的不同所带来的不便,偏偏爸妈那段时间最忙,哥哥又在国外集训。

成长的烦恼无处诉说,他就坐在秋千上自言自语,萤火虫就是那时出现的。

它像一片盛满粉色珍珠的单片贝壳,从空中飘过来,落到秋千的绳结上。花园的灯昏暗,萤火虫的光又太刺眼,所以祝星言看不清它的轮廓,只把它当成自己陌生的,也是唯一的听众。

小熊说自己的嗓音粗哑,走路的姿势也不太好看,一遍又一遍地在花园里练习,不知是不是巧合,萤火虫飞起时总是会触碰到他的喉咙和腿,好像在指导他的动作,又像在陪他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