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这话一出, 众人都是一愣。

——什么叫“上回解过一回”?

难不成还有别人中过这样刁钻的毒?

沈拾月却一顿, 悄悄呼叫系统,【阿统, 难不成这大夫是你变出来的?】

系统, 【……谢谢你高看本统,但本统的确不会大变活人。】

沈拾月,“???”

不是系统变的?那是怎么回事?

正当众人一片不解间, 沈平澜却小心翼翼的问那大夫道, “阁下可是曾与鄙人相识?”

话音落下, 却见那大夫洒然一笑道,“将军终于想起我了。”

沈平澜却是狠狠一顿, 愈发不可思议道,“胜群兄, 果真是你么?你没死?”

那大夫点了点头, 叹道,“正是我, 当初侥幸从阎王手里抢了条命,又多活了几年。”

一旁的众人都看傻了——什么死没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曲太医反应过来,开口问那大夫道,“莫非,阁下就是当初曾为陛下解毒的毕大夫?”

什么?当初为陛下解毒的毕大夫?

众人又是一顿。

那大夫倒是坦白颔首,“正是在下。”

然旁人却愈发惊异——要知道当初那个大夫明明死了啊!

好在毕大夫也明白众人的反应,便主动解释了起来——

原来当初被那田氏母子冤枉后,他并不甘心赴死, 便买通狱卒, 又吞下假死药, 以畏罪自杀的假象保全了身体,后在乱葬岗里苏醒,随便扒拉了身死尸的衣裳换上,逃出了京城。

这些年他捏骨整容,改变了样貌,在各处行医为生,虽说死里逃生,然背负污名,一直心有不甘。年前他回到京城打探情况,便顺便给沈平澜这位老友治了腿疾,只不过那时仍是田氏母子当政,他不敢久留,这才又去了别处。

直到再后来听说新君继位,这才放了心,前阵子在南粤听见京城来人找大夫,算出大约是君王旧毒复发,这不便立刻赶来了。

毕大夫话音落下,众人也终于恍然。

而沈平澜却已经激动地难以克制,直接上前抱住老友落泪道,“老伙计,我沈某自认这辈子光明磊落,然最对不住的却是你!你居然还活着!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毕大夫也叹了口气,道,“是啊,活着就好,上回是怕有杀身之祸,没敢跟你相认。叫你背了这么多年的包袱,也是我不好。”

沈平澜摇头道,“只要你能活着,我背包袱又如何?”

众人在旁看得也是感慨万千,然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沈拾月忍不住开口打断道,“来日方长,如今陛下早已为毕大夫昭雪,毕大夫日后便可放心留在京城,当下还是先给陛下诊治吧。”

沈平澜闻言赶忙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是,对,陛下最要紧,毕兄请吧。”

毕大夫也应好,便赶紧来到桌边开药方。

机会难得,曲太医赶忙在旁观看,待毕大夫的药方开完,不由颔首道,“难怪当初他们会诬陷阁下下毒,这白降丹,斑蝥,草乌等等,无不都是大热之物,稍有不慎也会中毒,但以热驱寒,便是正道了。”

说着又指着药方上的一味药,不解道,“不知可否请教,这乌珠耳是何物?”

毕大夫大方解释道,“乃是西域一种野草,平素生在那寒种冰莲旁,是最佳解毒之物。”

“原来如此。”

曲太医颔了颔首,却又起了疑问,“只是中原似乎从未见过此物,要上哪里取?”

话音落下,却见那毕大夫从袖中拿出一袋东西,“喏,我这里正有一包,知道早晚还得用,故而去年夏天特意游至天山挖了一些。”

说着便将那袋子乌珠耳与药方一并交与宫人道,“快去配药煎制,九碗水熬成一碗,药渣不要丢弃,晒干后放入殿中香炉,以烟熏殿中,效果更好。”

宫人应是,忙去照办。

没过多久,寝殿中就散出了药香。

熏药对慕容霄有用,然沈拾月是孕妇,为免药效对母子俩造成不好的影响,毕大夫特意叮嘱她要远离,所以这段时间她只能回自己宫里待着,等熏完了药再回来。

眼看着半个月过去,等沈拾月再见到慕容霄时,就发现他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只是依旧躺在床上睡着。

她不解道,“陛下为何还在昏睡?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其时,毕大夫正在给慕容霄扎针放血,便从他指尖挤出一滴血液给沈拾月看,“请娘娘看,等陛下的血中没有黑色之时,就差不多了。”

沈拾月垂眼瞧去,果然见那挤出的血中有些暗色,只好又问,“那要多久?”

毕大夫道,“少则三五日,多的话,十天半月也有可能。”

十天半月?

要知道这不光是每天扎针,还要放血啊!

沈拾月嘶了一声,不由心疼道,“陛下可真是受苦了。”

毕大夫也点了点头道,“如此刁钻之毒,的确要受一番苦。”

话音落下,眼看着慕容霄的十指都已经放完了血,毕大夫便将银针收起,暂且告退出了殿中。

御榻前的空置空了出来,沈拾月顺势坐下,将慕容霄仔细瞧了又瞧,又忍不住叹道,“陛下听见没,少则三五日你就该醒了,所以一定要醒过来哦,再不醒的话,我们的崽崽都要出生啦。人家别的爹早早的就跟宝儿聊天,陛下就只躺在这里睡觉,这样下去,等宝儿出生不认得你可怎么好?”

话音落下,孕肚鼓了个小包。

她伸手摸了摸,又跟慕容霄道,“瞧,崽崽又动了,小家伙近来很爱动,皇祖母说这随陛下呢,陛下小时候就是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得闲。也不知崽崽的长相会随我还是陛下,这么可爱的崽崽,陛下怎么舍得不摸摸他,跟他说说话啊?”

呜呜,想起来还是伤心,她的小傻子和她可怜的崽崽,父子俩险些这辈子就见不到面了。

大抵是孕激素的关系,沈拾月近来十分多愁善感,眼瞧着一阵悲从中来,竟忍不住鼻子发酸落下泪来。

而抽泣声传到榻上,却叫躺着的慕容霄愈发煎熬。

——其实这几个月来,他虽昏迷但头脑一直是清醒着,只是无法控制躯体,虽然外表看上去毫无知觉,却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甚至能闻见外界的气味。

所以他一直晓得,自打昏迷以来,他的娘子有多着急难过。

他听见她每次来看他,同他说话,同他分享腹中孩子成长的点滴,天知道他多想回应她,安慰她,却无奈无法控制麻木的身体,做不出任何一丝反应。

不过,自打那位毕大夫来后,他也能感觉到躯体的改善,原先如同木头,渐渐能感知到冷热,只是他尝试了许多次,还是不能睁开眼。

此时,又一次听见娘子的抽泣,他不知多么心疼,只得用尽力气再度尝试,好叫媳妇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