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当年事(二)二更

陆焉生闻声都不禁感叹:“还真是巧。”

盛婳看着他笑道:“是很巧。”

“然后呢?”陆焉生问道。

然后?

盛婳边将那答卷放在箱子里边道:“圣上发现姓名不对, 便派人问询缘由,毕竟当年参试的人也就我父亲一人姓盛,自然一查便知道是他, 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只是这卷面答的漂亮,被圣上定了魁首之名。”

“一日后, 我父亲便被带进了, 彻问此事。”

陆焉生听得出神,忽开口问道:“这事外祖父是不是也知道?我记得前些年科举选试, 皆由他亲自盯得。”

“你记得不错,外祖父与我母亲闲话时, 无意说了这事, 我母亲那时已与他两情相悦, 闻声自是担忧不已,当日便央求我外祖父进了宫, 替他做了担保。”

“担保?”陆焉生问道。

盛婳点了点头道:“是, 担保, 外人并不知晓盛平的存在, 我父亲也一口咬定了是他写错了名字,圣上起初也不大信, 便请我外祖父相商, 那回应当是我外祖父平生里头一回偏私。”

陆焉生轻笑一声:“时也运也命也,你父亲,确实运气。”他又皱了皱眉头问道:“盛平既苦心布局, 就未索性挑开?”

盛婳垂眸:“他倒是想, 但是被我祖父先一步绑回了家, 因我父亲已严明他与我母亲两情相悦, 我祖父权衡之下,便舍了大伯,将他终日看管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时日渐长还是如何,许他也不算是良心全无的人,知晓会因此事祸及全族,便也只能认命,只是他虽认命,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后,我父亲,我祖父都已不信他了,留在京中便是祸患,我祖父便带他去了人生地不熟的阜渊。”

她无奈笑了笑道:“担心他突然发疯不受控制,竟然连回乡都不敢。”

“可有些事,应当越想越嫉恨。”陆焉生颇有感触道。

盛婳不知陆焉生这嫉恨从何而来,但确精准无比:“你说的不错,他对我父亲的恨意便就此种下了。”

“既在阜渊,又有你祖父看着,应当相安无事才对,为何会......”

“我祖父在世时,确实相安无事,万事稳妥,约莫五六年后,我祖父突然病逝,只我祖母一人哪里能看得住他,我祖母毫无办法,便去信与我父亲,我父亲以回阜渊料理后事之名休了假。再后来,听说忽生了一场大火,他便死在了火中,我祖母也于一月后病逝。”

“这火.....”

“很蹊跷是不是?”盛婳说的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杯子刚放下,又被陆焉生夺去,顺着她方才的地方,一口便将茶水饮尽。

盛婳看着他喝茶的地方,脸颊不禁有些发红,没敢看他又继续道:“我想也是那年有的许氏母女吧。”

说起盛欢,陆焉生蹙了蹙眉头,他抿了抿唇道:“她那日话中的意思,她应当不是你父亲.....”

“嗯,他是盛平之女,说来许氏实在蠢笨了些,曾与自己同床而眠,交颈而卧的人,竟也能分辨错。”盛婳说起盛欢时,神色倒是淡的很。

“这些事情你怎知道的这样清楚?”陆焉生有些好奇问道。

盛婳道:“我祖母临终前告知我母亲的,在知晓她身子不行时,我母亲越千里去为她送终,许是感动担忧这事万一事发牵连白家让她好做打算,又许是担心她离世后再无一人替我父亲谋算,便将这一切皆合盘拖出。”

陆焉生听罢长吁了一口气,他身后拉住盛婳道:“那你是如何知晓盛欢非你父亲所出?毕竟谁也想不到三年后,他会将许氏母女接进府。”

“许氏。”盛婳笑着道。

见陆焉生一脸迷惘,盛婳才解释道:“许氏太过愚笨,为讨好我,便在我跟前将她如何遇见我父亲之事说尽,其中不乏些许被迫可怜之言,说她本也是良家女子,探亲路过阜渊遇见我父亲被他半迫才成了如今这幅局面,什么初见时并不知他有家室云云,约莫只是想让我可怜她,可我太过了解我父亲,他从不是会强迫他人,心里便种下疑虑,后来询问时间,便大致猜到了。”

“我父亲八月初出的京城,要想到阜渊,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也需一个月时间,可她与我父亲相遇是在八月中旬。”

陆焉生闻声看向盛婳的眼神都亮了许多,虽一直知晓她聪慧,却不想能聪慧至此。

“所以自你知晓后,你便觉得是盛家欠许氏母女的,才会索性直接搬离盛家?将盛家留给那对母女?”他顿了顿有些心疼道:“婳婳,你本就不欠她什么......”

盛婳有些怔愣道:“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

盛婳摇头答道:“自然不是。”

“脏。”她忽然道。

“什么?”

盛婳抿唇一笑,闭上眼睛道:“盛家太脏。”

盛家太脏,无论是双生子一事,还是后来生的种种,都叫她觉得阴翳的透不过气来,她又站起身将那木盒放回了原处,从床榻后走出来道:“也是没想到会出落水那一事,外祖父将我接回白家后,我索性便一直住在这里。由得盛欢母女如何闹去。”

总算是理清了所有,陆焉生站起身来将她牵到榻前坐下:“所以盛平死里逃生又毁了脸,便对盛家深恶痛绝,他觉着当年若不是自己没去宴席,白姨瞧上的就会是他,最后一步登天的也该他,为报复你父亲,报复盛家才会做下种种事情。”

盛婳神色有些僵道:“也许吧,就是不知道他为何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

陆焉生解释道:“你与盛欢,好比你父亲与他,他面容尽毁落得个苟且偷生的结局,自然要在他女儿这里找些痛快回来。”

盛婳闻声恍然大悟:“这么讲,倒也说的通。”

他面色忽一沉着开口道:“婳婳,你父亲这回的伤有些蹊跷。”

盛婳不解:“怎么?”

“好巧不巧偏伤在了面上?”陆焉生说出心中顾虑。

盛婳思忖一瞬,心口一坠,了然陆焉生所指,张了张唇:“应当不会吧。”他顿了顿又开口道:“若是想,他早该动手了才对。何必等到如今?”

陆焉生未语,似在思索甚,忽见他眸光一亮,换身便就将大氅取来,披盖在她身上。

盛婳低头见他给自己细带子:“这又是要去哪?”

陆焉生拉着盛婳往外头走,门吱呀一声打开,刺骨的冷风便窜了进了,陆焉生看着这漫天飞雪,索性将自己大氅一撑,将盛婳也护在了自己的大氅下:“带你去见闻桑,将事情明明清楚。”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