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礼成

“可笑?是我入赘白家, 自是要歇在白家,有何可笑之处!”

此话一落,四下皆是哗然, 愣愣的看向来人,陆焉生一身白色大氅披身,面容消瘦又惨白, 一双眸子死寂一般瞧着那人, 带着出征战场归来的嗜血之气,气势上的绝对碾压, 直叫那酒鬼心肝直颤。

那人不认得陆焉生,闻声有些惊慌, 他分明听讲陆家那位二公子近来根本归不了京, 下意识便道:“你是陆焉生?”

刚要张口, 却将陆焉生蹙了蹙眉头对着方管事道:“哪家的公子这样不懂规矩,方伯, 这人不想喝酒便扔出去!”

“欸!欸!小姑爷说的是, 来人, 将这位扔出去!”方管事连连应是。

这话便是认下了陆焉生的身份。

说罢那人便被人抬了出去, 挣扎间他忙往廊柱下看去,只是方才还站着的人, 此刻却再瞧不见踪影。

陆焉生冷不防对着要离去的方管事道:“问清楚姓甚名谁, 有些帐,可慢慢算!”

那醉汉这才惊觉今日这遭是招惹错了人,只可惜已为时已晚。

陆焉生朝着盛柏, 陆衷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正要抬脚往后院去, 便听传来一声声脚步声, 他寻声看去瞧见了被人搀扶赶来的白郝。

陆焉生走到白郝跟前道:“老大人,焉生回来了。婳.....”思及场合不对顿了顿才问道:“她好不好?”

白郝拉住陆焉生,几乎老泪纵横:“你回来就好,你回来便什么都好了!”

他说着便要拉着陆焉生往娉婷阁去:“来,快跟着我来!”

陆焉生正有此意,只是却叫陆衷上前拉住道:“

先生,快着人替他宽衣吧,闻桑先生定的吉时快要到了,莫要误了生辰!”

“闻桑?”陆焉生眼底闪过一瞬的惊异。

陆衷太晓得陆焉生脾性,怕他此刻为见盛婳会不顾其他脾气发作,便安抚他道:“这事我慢慢与你讲,眼下吉时快到了,耽误不得!”

盛柏则是在一旁抱胸敛下眼皮唾了一声:“简而言之,便是那神棍来了京城,让您今日与婳婳务必成婚,还定了吉时。”说罢也压了压嘴角道:“也不知是不是运气,怎就恰恰知道你今日归京。”

陆焉生闻声神色越发凝重,众人见他沉默不语,白郝心不禁有些发虚,这婚事办的唐突,这孩子又惯来有主见,只怕他心生不快。

开口道:“孩子,你若是不愿......”

话还未说完,便被陆焉生打断道:“什么时辰!”

众人闻声一愣,陆衷最先反应过来,有些急促道:“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到了。”

陆焉生掐了掐指尖,他猛然一怔看向外头慢慢飘雪,正犹如当年盛婳绝气那日,心口忽猛然追疼,脸色不禁发白。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了伤!”陆衷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搀扶住他问道。

白郝与盛柏也都迫切的盯着陆焉生瞧。

陆焉生却是默摇了摇头,只艰难吐出两字道:“快,快些,扶我去更衣,莫要耽误时辰!”

“你可要歇一歇?我见你这幅样子有些勉强!”白郝有些担忧问道。

“不,不必,快,快些!”陆焉生额头皆是冷汗催促道。

陆焉生松了口气,又如此催促,白郝忙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快去安排,方管事上前引路道:“二公子随老奴去换婚服!”

陆衷见陆焉生勉强,忙上前搀扶住他,见他面色惨白一片,却是自始至终都未劝一句,直到陆焉生脱下大氅欲要更衣,陆衷见他身型清瘦至极,瞪大了眸子有些哑然,这简直比当初重伤离京瞧着还要瘦弱。

陆焉生有些无力抬头看向陆衷,掀起嘴角惨淡道:“劳兄长打把手,我有些使不上力气。”

“哦,好!”陆衷压下眼底温热,陆焉生外衣褪去,才显出一身伤痕,胸前还有斑驳血色,陆衷宽衣的手不免一颤,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陆衷眼尾有些泛红。

他虽清瘦许多,但仍不影响他绝冠容颜,一身红袍加身,是有些宽大,但少年英姿飒爽被撑的尤为矜贵。

直到一切准备妥当,陆衷都未发一言,眼见时辰到了,陆焉生长吸一口气正要踏步出去,却听声后陆衷忽然道:“一会要抱着阿婳绕白府而行,你莫勉强,我来替你。”

陆焉生因算是入赘,便要照规矩将新娘子从门口抱着绕白府行到青庐,再至主屋,期间新娘脚不能占地,陆衷思索再三才开了口。

陆焉生闻声确是想也未想便拒绝道,不必兄长代劳,焉生可以。”

说罢便迫不及待抬脚离去,只留下欲言又止的陆衷留在原地。

他低声叹了口气,便抬起脚跟上。

花轿已停在了白府门口,陆焉生一眼便瞧见了被人簇拥着的花轿,每行一步,心更震颤一分,雪又一片片落下,花轿里死寂一般。

锣鼓欢声响起,方管事高呼一声,陆焉生便被推到花轿跟前。

他手颤颤巍巍掀起,瞧见花轿里昏迷不醒身穿嫁衣的盛婳,他愣了几瞬,眼里是止不住的疼惜,方管事瞧不下去,走到身侧催促道:“姑爷,时候不早了!”

陆焉生这才回过神来,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将盛婳打横抱起,动作轻柔的旁边围观的宾客瞧的清清楚楚,见新娘子被抱出花轿还打趣道:“新郎官,你这是捧眼珠子不成!这还未取进门,便心疼上了!”

打趣声一声接一声,旁人倒并未注意到头盖喜帕的新娘子正昏迷不醒,见她小小一只窝在少年怀中,更觉般配。

陆焉生抱着盛婳,跨过轿栏,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婳婳,你好不好。”

只是怀中少女毫无反应,陆焉生眸底皆是心疼,他抬头看去,忽响起前世今日,府门前曾叫他心碎不已的白篙如今成成了夺目的红色帷幔,唯有此刻他方才惊觉,眼前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失神之间,并未察觉到少女柔荑微微颤动。

抱着盛婳行至石阶时他微微顿了顿,瞧了眼脚下石阶,而后便仿若什么都没有似的抱着盛婳往白府里去。

四周的宾客跟着陆焉生往娉婷阁里去,陆焉生抱着盛婳穿过一回又回的长廊,旁人都是一脸喜气,只唯有陆衷自始至终僵着一张脸跟在陆焉生身后,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护在他身侧。

他们下了长廊,陆焉生下抬脚时微微有些脱力,陆衷忙上前道:“可行?”

陆焉生摇了摇头,而后长吸一口气便要接着往后院去,只是一抬头他人忽顿住,人便僵在原处不动了。

陆衷不解,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他有些惊诧,前方小桥上,站着两人,他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最前头的太子,微微蹙眉太子何时来的白府?怎无人来通报、

“怎么了?”便是太子也不当这样惊讶,陆衷有些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