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赴战

盛婳为何会跑这一趟, 她自己都未想透彻,大致只觉得是自责心在作祟,毕竟她太了解陆焉生的个性, 这回若是不劝,他许当真就死在战场上了,嗯, 定是如此, 她如是想着。

她从未奔走的这样快过,心脏砰砰挑个不停, 晚风吹拂着她发丝飘扬,身后两个丫鬟则跟在身后, 之前便觉得这院子大的很, 如今更是如此觉得。

她过了长廊, 跑到了门口处,白府门庭旷荡, 探头朝着外头看去, 隐约间好似瞧见前头拐弯处车马的影子, 这是没追上?

点珠追了上来, 看了眼盛婳而后开口问寻门口守卫:“陆家两位公子呢?”

那守卫指了指前头道:“方才已经乘车离去了。”

还真没赶上,点珠凑上前搀扶着盛婳道:“姑娘, 可要奴婢跑一趟?”

说话间, 忽瞧见门庭树下的阴影里站出一人来,众人这才惊觉,原还有人在这处。

点珠想也没想便挡在盛婳跟前:“是谁!”

那人忙道:“二姑娘, 是小的, 宁去!”

宁去, 盛婳眨了眨眼眸, 目光盯着那道阴影,往他身后更黑的地方看去,却只瞧见他一人站在了光影处,身后再无旁人身影。

见盛婳盯着他身后的树荫瞧,宁去躬身道:“小的来替我家公子送封信给姑娘。”

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份信,往前呈交,盛婳盯着那信件看了半晌也未接下,一旁点珠忽自作主张上前正要接下信件道:“有劳了......”

正要接过信件,却见盛婳先一步动手拿过,盛婳将信件紧紧捏在手上,檀口张了张问道:“他人呢?”

宁去唇微微勾了勾道:“公子已去远郊羁贾大营了,再过两个时辰便要驰启程了。”

杏枝在一旁不免惊叹:“竟这样快!”

宁去点了点头,恰此刻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匆匆赶来的盛柏,宁去听见动静看了一眼,而后在人来之前躬身道:“公子还有句话让小的带给姑娘。”

盛婳眼睫微微抬起,看向宁去。

“公子什么都好,这回去并非全然是为了姑娘,叫姑娘莫要自责,公子讲他做错了许多事,这回去是去恕罪。”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公子还有个请求,就是若是姑娘若是得空,哪怕偶尔写一个字交给小的送去都是好的,他怕熬不下去。”

“公子让姑娘好好保证,若是他有命回来,再好好与姑娘恕罪。”话音刚说完,便见盛柏走到几人身侧。

宁去又冲着盛柏道:“大公子,我家公子已经将程先生的事安排妥当了,程先生每三日都会来府上未姑娘请平安脉,就是届时请您小心避开,小的会时时刻刻守着程先生,若是姑娘身体有碍事请即刻去陆家寻小的。”

盛柏闻声看了眼盛婳,见她垂眸情绪不大高,则抿了抿唇道:“好,我知晓了,就照他安排的办吧。”

宁去点了点头,躬了躬身才转身离去,而后人影则消失在前头街巷里。

却无人发现,他钻进街角的脚步略匆促,彼时巷子墙根处正站着一人,马车也停在不远处,宁去走到那人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这处选的位置极好,恰好能避开白府门口的视线,但却能窥见白府门庭:“公子,话小的都带到了。”

陆焉生眼眸并未挪开,仍旧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处瞧,只是点了点头。

宁去探了探脑袋道:“公子,不若您亲自去见见?您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陆焉生敛了敛眼皮,一言未发,直到白府门口那几道身影离去,他仍旧站在那处一动不动,宁去无法,回身看了眼马车,车厢里正是陆衷。

陆衷掀开车帘喊了一声:“焉生,该走了,时候也不早了。”

陆焉生闻声这才有了动静,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才抬步离开,攥进了马车里,宁去见状这才轻松了口气,而后扬鞭,车马又飞驰在街道上。

见他情绪低落,陆衷喝了口茶才道:“为何非要避开她?见她一面你也能了了心事,不好吗?”

陆焉生轻轻笑了一声,眼里暗淡无光,意有所指道:“见了,我怕我舍不得走。”

陆衷一时间语塞,又顿感无奈,走到这一步,虽是他们他所期望的,却又总觉得残忍,毕竟自始至终焉生都是被他推着上了台,但既生为陆家人呢,有些责任自打出生便要背在身上,正要劝慰,又见陆焉生交代道:“兄长,那几桩事劳你费费心,若是人不够,你便去寻太子殿下相助。”

说着便将一份略厚实的信递给了陆衷:“详尽都在上头。”

陆衷接过那信件,厚度却让陆衷咋舌,他将其展开,只粗粗看了一眼,上头又不少墨色发糊,还有笔迹并未干透,一眼便知是短时间写完,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晾干。

他相托的几桩事,无非就是与盛婳有关的,不过陆衷确实惊讶,没想到陆焉生竟能在短短几日便将所有都安排的细致入微,事无巨细皆落于纸上,陆衷抬眸看向陆焉生,见眼底发青,陆衷不禁蹙了蹙眉头问道:“你几日未歇下了?”

陆焉生迷惘一瞬,这反应是连他自己都并未想过,见陆衷脸色不大好,才囫囵道:“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也眯了会觉,就是这些事我可能未写全,旁的我若想起来,再书信与你.....”

陆衷额头都青筋直跳,想发怒,但见他一副颓唐虚弱模样,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语塞半晌才道:“焉生,远足在外,刀枪无言,多疼疼你自己,若是受了伤也莫硬抗着,多少写信与我说一声。”顿了顿又道:“你所托之事,我都会尽心盯着,我只要求你一点,战场上乱尽你全力,莫要分心。”

陆焉生闻声莞尔笑了笑点头应了声:“是,焉生都明白,至多半年,我必凯旋归来,这些日子就劳兄长多费些心思。”

陆衷闻声叹了口气道:“我虽知道你的本事,但也莫逞强,毕竟祁年也战了三年,莫要贪功冒进。”

陆焉生只垂下眼眸,半年,他必须半年前回来,她及笄算是大劫,前世便没能熬过去,这回他定要守在她身边。

见陆焉生没言语,陆衷只当他听进去了,真到了这个时候,陆衷看向陆焉生又颇多感慨,只拍了拍他肩头,车厢里一时间两厢无言,陆衷没有腰牌,并未出城,只送到城门口便目送陆焉生离去。

陆焉生下车时顿了顿,忽而回身对着陆衷道:“兄长,我不怪你,这条路是焉生自己选的,你莫自责。”

陆衷叫这话砸的头晕目眩,瞳孔骤缩,眼底都是触动,再看向陆焉生时,人已经下了马车。

彼时齐诵已等在门口,瞧见陆焉生来,便将牵马的缰绳扔给他道:“能叫殿下等的,这普天之下也就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