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痴心(二更)

陆焉生闻声一震, 耳畔刹那间好似轰鸣声一片,瞳孔骤缩,这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且不想盛柏竟这样明晃晃跟他直接提了。

见陆焉生愣住不讲话,盛柏神色募的便凝住,他脸色一沉问道:“你这是不愿意?”

“愿意, 自然是愿意, 是焉生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楚斟不是......”陆焉生回过神来忙不迭开口回道, 生怕晚了一刻,盛柏就后悔了。

闻声, 盛柏面色才缓和了好几分, 他开口道:“楚家复杂, 那姻亲定的草率,婳婳万不能嫁去楚家。”

陆焉生闻声便顿了, 这话好似打开了陆焉生前世里略有些隐晦的记忆, 那些不大明显却叫他犹豫摇摆的事因着盛柏的话好似有了印证, 死前的零星碎片让他下意识便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盛柏闻声神色微肃, 犹豫半刻忽开口问道:“陆焉生,我听讲你拒了太子的举荐。”

这话说的突兀, 好端端的怎又问起这事, 陆焉生垂下眼眸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的盛婳回道:“是有此事。”

盛柏闻声也了他一眼道:“你既无心朝堂事,那楚家的事便与你无关,你便莫要多问一句。”

这意思便是让他莫要插手, 可事关盛婳他怎能事不关己。

盛柏这话里似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陆焉生亦听出来了, 而后便端起药盏将盛婳小心扶了起来, 一勺又一勺亲自小心喂药。

这怒意却未随药碗见底而消失,将盛婳小心安置好,嘭的一下将手中碗盏在了杌子上道:“陆焉生,就说我准你们订下婚约,可你就准备凭着六品官差来迎娶婳婳?六品官差在这京城是遍地都是,你拿什么护她?我瞧你在陆家也不大好过,你连护下自己都很困难,拿什么迎娶婳婳?”他顿了顿旁敲侧击道:“那是此机会,你该凭此一步登天,取锦绣前程,以此为娉,方才对这起两家期许。”

陆焉生没想到,连盛柏多要来此规劝他,这才后知后觉,方才允他订婚一事是抛砖引玉。

他梗了梗喉间问道:“若是我仍旧拒绝太子举荐,盛大人就不允订婚那事?”

盛柏抿唇苦口婆心道:“恰凭那机会锦绣添花,有何不好?”

在盛柏看来,这事本就不冲突,他很是不理解陆焉生为何摇摆推拒?他怎瞧这陆焉生也不像外头所传一般,贪生怕死。

确实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话,陆焉生却不能说与盛柏听,他便沉默不语。

盛柏只当他听进去了,便缓和许多道:“你也好好想想。”说罢便要起身,只是离去时不忘皱眉敲打道:“那药往后不必你喂,跟前伺候的两个丫鬟若是连喂药的事都干不来,还留着有何用处?”

说罢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陆焉生一人在原处发怔,他何尝不知道此次去远疆一事是极好的机会,前世里他曾望尘莫及的机会,他前世里为太多人活了,他这回只想自私一把守在她跟前,好似就成了极大的罪过。

恰此刻宁去推门而入,瞧见陆焉生愣神,他上前一步喊了一声:“公子。”

陆焉生回神看向他。

宁去凑上前小声道:“那边信儿了,楚家公子的事查的差不多了,只是,好似还有另一波人在查,咱们本要拿到实证的,只是叫那些人捷足先登,咱还是差了一步。”

陆焉生手微微顿住,抬眸看去:“去查查是谁。”

宁去连连应是,若无实证。眼下查到的不过都是虚言。

*

天近黄昏,西边泛起片片渲染涟漪,马车刚停落至陆府门前,王管事忙先下了马车,而后候着车下。

陆衷脚步不停直奔后院书房。

此刻书房灯火通明,明窗上隐约倒映出陆远身影,他推门而入,便见陆远坐在案牍前,一见他来,嘴角笑意便端起。

陆衷脱下管帽,小心放置桌前问他:“什么事?”

这态度算不上多恭敬,但陆远也未觉得有什么,他挑了挑眉头道:“我寻到了法子,能迫他上战场。”

陆衷微微蹙眉,等着他继续讲。

陆远挺起腰板,扯了扯自己的浓密的胡子,正色道:“你可知道焉生的心思?他分明对盛家二姑娘用情颇深,不若咱拿......”

陆远话还未说完,便见陆衷“嘭”的一声拍向桌子,神色严肃道:“你想都不要想!”

陆远诧异道:“这有何不可?不过是要挟逼他就范,又不会伤害那小妮子性命,我有些分寸。”

“你有分寸,你有何分寸!你当白家与盛家是个摆件?可由的你随意摆布?且不说这事,就是焉生那里,让他知晓这事他断不会再拿里当父亲看!”

陆远闻声一怔,显然不相信陆焉生会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双亲反目,喃喃道:“他怎会?”

陆衷站起身来,斜视他嗤笑了一声道:“不会?”他凑近了陆远轻声又道:“那是他的命!”

他捏了捏自己鼻梁,觉得陆远太过愚蠢,偏遮掩的人还是自己父亲,竟敢想动盛婳,真是敢想,未免他不听劝,便只能拖着疲惫道:“等罪白家,你可想过后果?先生能为了婳婳与盛家反目,你以为那都是儿戏,但凡出了意外,于陆家便是覆灭之灾,你帮不了忙也就罢了,莫想些昏招。”

陆远脱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不免泄气道:“这不能做,那不能办的,难不成就看着这机会从手中划去?只要焉生肯去远疆搏命,往后定能权倾朝野,那往后白家有何惧怕。”

直到如今竟还还在想着不切实际的梦。

“霹雳”几声响,只见陆衷猛地将桌上茶盏挥的满地碎片,这震怒模样,让陆远不禁胆颤三分,他还从未见过陆衷发过这样大的火。

“父亲,儿子最后警告你,你事你想都不要想,若是叫我知道你又犯什么糊涂,便莫怪儿子与你断绝关系,至于焉生的事,我自有打算!”说罢,袖子一挥便起身离去。

陆远错愕的看着陆衷愤愤离去的背影,他鲜少见陆衷生这样大的气,方才一愣,呼吸都停了几分,不禁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也不知有没有将陆衷的话了进去。

王管事此刻推门而入,见满目狼藉,忙寻来小厮低头收拾,还不忘安慰失神的陆远:“老爷放宽心就是了,大公子如今很是有本事,他定有法子劝劝二公子,大公子一心为着陆家,与您老心是摆在一起的,您且给他一些时间。”

陆远却捏紧手中茶盏,似出神道:“多少时间够?我等的了可天子等的吗?”

见他好似陷入了魔怔中一般,王管事见状不禁低声叹了口气。

盛柏回白府时,刚下马车,远远便瞧见候在门口的盛安,他蹙了蹙眉头,神色似寒意一般冰凉,见盛安瞧见了他迎了上来,脚步微微微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