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断手

春风里暖风浮动, 车帘被卷着微微扬起,此刻长街上的小娃娃抬头看了一眼,眼珠子忽的瞪大, 手指着那离去的马车,拽了拽身侧大人的衣角,忽闪着天真模样道:“阿娘, 咱快些回家, 我也想抱抱隔壁家的阿妞。”

妇人闻声一愣,忙捂着他的小嘴, 教训道:“别胡说,那是流氓头子, 你会挨阿妞的打的!”

年幼小童哪里知道这些,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 瘪了瘪嘴,母亲骗人, 方才那姐姐就没有打那大哥哥呢......

盛婳此刻心若鼓雷, 也没想到, 方才晃动的厉害, 让她直接失衡朝着车壁咂去,她还未来得及惊呼却叫那人一把抱住, 护在了怀里头。

少年宽厚手掌就扶在她腰间, 未抬头便能闻见少年身上的雪松冷香,只呼吸炽热,触及少女白皙脖颈, 便染上片片红晕, 眼前是少年上下翻滚的喉结。

这一幕谁都没想到, 就连陆焉生都是愣了几瞬, 护她已然是下意识的举动,方才是想也没想便将人抱在了怀里,直到反应住怀中温婉软意,少年身躯募的便是一僵,宽袖下的手青筋直冒。

盛婳小小身躯便被他揽在怀中,下颌恰抵在了盛婳松软乌发上,鬓边的海棠步摇随着车厢晃动,一搭又一搭的漾在上年的面上,这动静好似羽毛一般抚动着陆焉生的心怀。

盛婳反应过来,最先便要往外撤,只是刚动一下,却觉细腰宽掌又重三分,盛婳敛下眼眸咬了咬唇低低唤了一声:“松手!”

这声音好似打破陆焉生所设屏障,连他自己都似大梦初醒一般,忙松开了手,目光好似火热盯着她瞧,嘴上却是歉道:“失礼了。”

收回的指腹却不可抑制的摩挲,仿若仍有少女玲珑柔意,眸光渐深,似有欲念浮动。

盛婳不由分说便要往后撤上一步,可刚动身,车厢又猛一晃动,马儿惊蹄一声,应当是再避让什么东西,盛婳没成想还有一遭,这回连站都没站住,便被陆焉生又抱进了怀里,只听一声闷响,好似是什么东西摔落在地。

点珠听见声音有些不放心,便想着新帘瞧一瞧,恰此刻听见陆焉生敲了敲车壁,声音责怪了喊了声:“宁去!”

宁去忙认错道:“方才有马冲撞上来,小的躲避不及,才惊扰了公子与盛二姑娘。”

便听里头吩咐:“稳当些!”

宁去连连应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点珠,忙专心致志赶车,点珠便没再掀帘。

盛婳睁大了眼睛,看着正躺在她身下的陆焉生,心悸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并未发现,方才动静已有雪白香肩微露,终年不见日头,可不止面色白皙.....

两人气息交缠,磨人意志,陆焉生心砰跳不止,意识飞离,靠的更近,贪她女儿香气。

但见她眸光清澈,一刹便那便灵魂归体。

陆焉生只一瞬便脸色通红,眸光不知该方向何处,这回盛婳没说话,倒是陆焉生轻轻拍了拍她让她起身。

盛婳忙要坐起,可忘却此刻自己就躺在少年身上,便是起身都要想双手扶地,举止间幽香拂来,少年眸底深色渐浓稠。

也恰是此刻她才发觉此刻衣衫已宽懈,忙不迭拉过衣襟,而后便往侧边坐起,离陆焉生远远的。

前世里两人从未有过如此亲近………

一时间两厢尴尬,陆焉生眸光微微闪动,坐起看向盛婳时欲言又止,抿了抿唇到底是出了口道:“今日是焉生唐突,二姑娘放心,焉生必会负责。”

盛婳闻声皱眉,看向陆焉生:“负什么责?”

此刻陆焉生却是抿唇不语,盛婳好似猜到了什么,便要开口说话,恰此刻车马停下,点珠撩开车帘便请盛婳下车。

见两人之间隔得甚远,车厢内好似还弥漫着些许凝结的尴尬气氛,点珠不禁有些诧异,便多瞧了两眼。

盛婳瞧清点珠眼里的掩护,唯恐再生事端,便只抿唇什么话都没讲,只是,下马车时扶着车帘道:“不必了.....”

点珠只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讲的,让她由着姑娘自己下马车,她怔愣一瞬,果见自家姑娘扶着轻巧的下了马车,看的她心惊肉跳忙上前搀扶。

陆焉生闻声却是一顿,眼眸立时便灰阴一片,紧握了握拳头,而后也掀帘下了马车。

彼时方管事正在门口候着陆焉生来,没成想竟迎到自家姑娘,见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心下顿了几顿。

盛婳脚步匆匆好似没瞧见方管事,抬脚便进了屋,这幅样子,实看的方管事心头一紧。

陆家二公子的心思,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莫不是生了什么事!他脸色一沉,便瞧见陆焉生已走到跟前。

陆焉生哪里瞧不出方管事所想,面上也显出几分慌忙无措,好似是真的生出了什么事来,话里带了几分仓皇解释道:“顺道带了你家姑娘一程。”

可这分明不仅仅是顺道一程的事,方管事额头青筋直跳,陆焉生却好似没瞧出来,故意岔开话来问:“劳方管事领路。”

方管事抿唇,见四下仆人丫鬟都在,便只能搁下心中疑问,怕叫旁人真看出什么,便做无事发生一般端起笑来:“在,老大人早便等着了,陆二公子随老奴来。”

陆焉生微微颔首,便随着方管事进了屋。

盛婳刚进院,便瞧见程九拎着个药箱候在了院门,瞧见程九,盛婳又不禁想起沈织织方才所言,自方才的事情起,心绪便已乱做一团,此刻再见程九,更觉愁的慌。

点珠忙将人迎进了屋:“程先生今日怎到这样早,不是申时才得空吗?”

程九将药箱搁下,正愁一肚子怨怼无处发泄,他方才还窝在暖香阁里睡觉,便被那厮命人送到了这里,想想便觉气愤道:“呵,确实很早!”

见盛婳侧目看向自己,不禁抿唇又道:“我受人之托总要忠人之事,虽已入春但天气仍凉二姑娘着不得寒气,我早先到替姑娘号号脉也好放心。”

点珠闻声点了点头,盛婳却是身子微微一颤,听出了别的意思,若是以往,她定会以为这受人嘱托说的是太子或是外祖父,可此刻,她不禁咬了咬舌尖。

她刚才回府,程九便来了,这实在巧合,偏偏今日知道她行走的唯有那人,再看向程九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深意,她更觉沈织织所言非空穴来风。

程九见盛婳一直盯着,又默不作声,便问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适?可说与程九听。”

盛婳抿了抿唇,好似不经意问道:“程先生平日里住在哪里?这时常来府上,会不会路途难行耽误时辰?”

程九不疑有他,答道:“不耽误,有车马接送,也就一刻钟的功夫。”

盛婳闻声睫羽轻轻颤动,便什么都没再讲。

须臾,程九道:“无甚大碍,今日姑娘应当情绪略有些起伏,脉动略快,二姑娘养病切记平心静气,可生不得气发不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