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暗空保护区(三十四)(第2/3页)

他声势汹汹地跑过去,瞪着侍女,嘴唇哆嗦了好半天,忽地大声问:“……你们为什么管法尔刻叫皇帝,不用陛下之类的头衔称呼他?!”

侍女甲胆战心惊地说:“因为皇帝……陛下,不喜欢我们这么叫他……”

余梦洲喘着气,喊道:“你们说得没错!我也不喜欢!”

他莫名其妙地问完,又莫名其妙地狂奔着跑远了,留下三名面面相觑,无所适从的侍女。

靠着一腔冲动跑过去,余梦洲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向旁观群众求证什么,既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其他人再说太多也是无用的。

他本来想直接揪着法尔刻的衣领……算了自己也够不到人马的衣领。总之,他本来想把法尔刻揪出来,再好好跟他问个究竟,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还是不太好看,起码要给彼此留点体面。

余梦洲因此一口气冲到了他们的寝宫……啊呸呸呸,什么他们的寝宫,法尔刻的寝宫!路上还撞见了死恒星和朝圣。

“出什么事了?”朝圣担心地看着他,“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法尔刻的事,”余梦洲劈头盖脸地问,“你知道吗?”

朝圣心里“咯噔”一下。

尽管他已经有预感,明白余梦洲在说什么,然而他已经学乖了,面对人类,不管什么事,先说不知道,把自己摘出去再说。

他无辜地摇摇头,如雪的白发在肩头拂动:“首领,他出什么事了?”

余梦洲咬牙道:“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

哦哟,预感成真了。

朝圣和死恒星交换了一下目光,死恒星立刻说:“我去叫法尔刻过来。”

朝圣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转向余梦洲,歉疚地说:“你先去首领的宫殿等他,好吗?这个时候,我应该陪你的,但是我觉得,如果首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们在你眼前转悠,你也会觉得生气……”

余梦洲的气倒是稍微消了一点,他心烦意乱,勉强低声道:“不会迁怒你们的。”

看来是真生气了。

朝圣埋怨法尔刻,决定如果他真哄不好人类,那自己就潜伏在马群里,趁乱狠狠踹他两蹄子。

两位亲王匆匆赶去传唤大祸临头的皇帝,余梦洲则在寝殿内焦躁地踱步。不一会,不光法尔刻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十二匹重重叠叠、探头探脑的人马,一如他们当年在山洞里的情形。

“把门关上。”余梦洲说。

法尔刻一声不吭,乖乖地把门关上了。

“你。”余梦洲直面他,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你是不是篡改了我的认知?”

法尔刻沉默片刻,摇头。

“我没有。”

“是主观的没有,还是客观的没有?”余梦洲又问。

法尔刻踌躇了一下,低声说:“主观的……没有。”

“也就是说,”余梦洲凝视他,“虽然你没有想要这么做,但实际结果已经产生了?是因为我吸收了你的魔力吗?”

法尔刻没有回答,这基本已经等同于默认了。

余梦洲厉声说:“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让我以为这是一件正常的,天爷啊,我们就睡在一张床上,你亲我,抱我,还……还用舌头……”

“舔。”法尔刻适时提醒。

“舔!”余梦洲恶狠狠地说,“还舔!可我居然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我居然还在心里给你辩护,我对自己说啊这都是马匹和骑手之间的爱,这完全不奇怪……不奇怪个鬼啊!”

法尔刻注视着他,目光深邃,眼神复杂。

他突然开口:“既然这样,我还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触摸犄角不是建立主仆契约,”法尔刻说,“而是象征激烈的求欢,或者严重的挑衅。你摸了我两次,等同于跟我求欢了两次。”

“……什么?!”

余梦洲快厥过去了,他拼命挥着手,很想现在把自己挥成一只大蝴蝶,然后飞出窗户,再也不来地面。

“可是、可是你告诉我……”

“我骗你,”法尔刻坦白道,“我不想你去摸其它魔马的犄角,但还想你不要觉得尴尬,继续摸我的,所以我骗了你。”

寝殿的沉重大门,猝然被重重地踹了好几下。

余梦洲不可思议地大喊:“你为什么……外面的先安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我不发现,不被其他人点醒,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直到生米煮成熟饭,我和你睡了为止吗?还是说哪怕到时候我跟你睡了,你仍然要继续扭曲我的心理,让我对自己说,屁股开花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法尔刻轻声说:“因为我爱你。”

“就因为你爱……”余梦洲的嘴唇保持着“爱”的口型,张张合合好几下,忽然就卡壳了。

“我说了,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就说了。”法尔刻平静的神色下,仿佛潜藏着令人心悸的惊涛骇浪,“我爱你,你是我最心爱之人。”

余梦洲的表情一片空白。

他比划着手势,结结巴巴地说:“你不是、辉天使说,你不是……”

“家人和朋友?”法尔刻微微一笑,眸光中却全无笑意,“不是,肯定不是。我对你的灵魂贪求一千遍一万遍,最艰难的时候,我听到你的名字,眼前就出现幻觉;回忆你的面容和声音,心都焦渴得快要炸开……其实,你知道吗?我想过很多遍了。”

他喃喃低语,伸出修长的手指,自胸口划到下腹,一直延伸到马腹的皮毛之间。

“如果我再一次拥有你,”他说,“我应当把身体剖开,从这到那,然后把你整个吞进去,裹起来。这样……我就不至于再失去你。”

余梦洲惊得说不出话,他看到法尔刻的眼神,深暗而茫然,带着令人绝望的爱意。

“难道这是看待家人和朋友的方式吗?”地狱的皇帝笑了起来,“倘若你说是,那我当然不会否决,我从未反对过你的意见。”

“你……你完全可以跟我解释清楚……”余梦洲讷讷地说。

“怎么解释呢?”法尔刻问,“你是如此的,如此的固执啊,爱人。你认定了什么事,那就一定要做到,就像你认定自己是针对安格拉的杀器,哪怕拼尽了凡人的一切,也要让他灰飞烟灭;就像你在循环的梦境中承诺,要带我们一同回到人间,那么即便否决自己的记忆,也要重新回到魔域,回到你做出承诺的马群身边。”

余梦洲转开眼神,弱弱地辩驳:“你不能这么叫我,我又没答应你……”

“那你会答应吗?”法尔刻问,“现在一切都说开了,哪怕我骗你一千句话,我的爱仍然是最诚实的。”

余梦洲束手无策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