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页)

甚至连莲姨和红月都可以进殿伺候。

只是此时林倾白就算没了手铐,也半步都挪不下床,这个手铐带或不带也没什么区别了。

倒是郗安,没有来过一次。

莲姨总是在林倾

白耳边念叨着,劝着林倾白说:“云王爷,郗安少爷忙,等忙完了定会来看您的........”

“少爷人没来,但是如今您用的药膳,这些上好的中药,全部都是少爷送来的.......”

“少爷的心中还是惦记着您的.......”

莲姨年纪大了,一辈子都在府中伺候人,是个妇道人家,不论外面风云如何,她还是守在自己的王府,眼中只看着那些人,只看着这片地。

只要郗安少爷和王爷都好,那就好。

林倾白听见莲姨的声音沉沉的闭上了眼。

他心知,郗安怕是不会来了。

那日他拿着一把刀,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割破郗安的喉咙。

这与林倾白逃跑不同,与他放狼烟不同,与他偷传信报更不同。

他要杀他。

有多么深厚的师徒之情能够抵得住一把刀?即便是郗安再纵着他,那把刀抵在郗安喉咙的那一刻,也将他们之间最后的羁绊给割断了。

可是林倾白如今也不在意了。

郗安不来最好。

不用看见他,也就不用痛了。

王府外的炮响声不停,战争应该是正值激烈的时候。

林倾白也没有力气再关心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用了邱大夫开得药,身子并没有太多的好转,每一天晚上都是高热中度过,他烧的迷迷糊糊,烧的失去了意识。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梦到他和郗安以前的时候。

以前他若是生病了只要去寻郗安,郗安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急着赶过来。

哪怕是皇宫议事时,他也会抛下众人抱住他。

郗安总是喜欢蹲在林倾白身前,永远都是目光澄澈的由着林倾白的性子,胃痛了便揉胃,腰疼了就揉腰,手冷就暖手。

他会将在征战归来时,将他肩头的披肩披在了林倾白的肩头。

他会抱着他走过白雪皑皑。

他会弯腰亲手为他泡脚。

他会为他一点点吹凉滚烫的汤药。

有多少次,别人羡慕的对林倾白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徒弟,林倾白定是上辈子积了福,才会得到个这么好的徒弟。

........

多少个夜里,林倾白迷迷糊糊的从这些梦中醒来时,他忽然就想着如此这般病着也挺好的。

他每晚都病的迷糊,听不见窗外的炮火声,也不会难受的夜不能寐,反而可以梦见曾经那些无比美好的事情。

这些曾经触手可得的东西,如今却似镜花水月,就连在梦中梦见都是奢望了........

就这样过了一周。

直到一天晚上,戌时。

林倾白吃了几口饭,喝了汤药,躺在床上没一会浑身又开始烫的厉害。

他让莲姨将殿门和窗户都打开了,夜风断断续续的吹进来,林倾白感觉好受了许多。

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渐渐的又陷入了昏迷。

莲姨守在林倾白的身前,手中拿着一块沾了冷水的白布,不断的擦拭着林倾白的额头,想要将林倾白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一些。

这么多日了,每天晚上她和红月都是这样照顾林倾白。

大夫对他们所有人说,林倾白这次不过是急火攻心引发的病症,并不严重,只需要月余就可以好了。

可是莲姨却觉得,这次林倾白病的很重,十几年以来从未有病过如此重过。

但是这些想法太不吉利了,一旦冒出便被莲姨急忙压了下去。

莲姨就这样坐在床边,一次又一次的给林倾白擦拭着额头。

一直到了深夜,案几上的烛火像

是要燃尽了,她站起身想要换一盏蜡烛,却忽然望见有一个人站在殿外。

那人身材高挺,身上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就站在殿门口的那一片黑暗中,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就那样远远地站着,不发出声音,不走进殿内,也不靠近,面容生冷。

莲姨看见他,连重新燃蜡烛都顾不上了,她快步的走到了郗安的身前,红着眼睛抱怨他:“你怎么才来......你师父都病了一周了,你就算再忙也该来看一眼啊.......”

“........”

莲姨也不管郗安是什么脸色,她将手里白布塞到了郗安的手里,拽着他的胳膊就要往殿内走,一边拽一边对郗安说着林倾白的病情:“你师父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发热,意识也不太清醒,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是他这段时间急火攻了心,多喝一些败火补血的药就可以好,可我总瞧着王爷喝了这么久的药,却没有半分的好转,我想着王爷是没有见到你,以前就是这样,王爷只要见到你无论什么病都能好了一半,你现在替他擦擦额头,等他醒来看见你陪着他,定是欢喜.......”

“莲姨。”郗安打断了莲姨的话,语气冰冷的说:“我今日只是回来拿换洗衣物,并不是来看他。”

莲姨皱起眉头,不解的望着郗安。

郗安站在殿室的中间,目光却止不住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站在殿内比站在殿外看的要清楚很多。

仅是七日未见,林倾白更瘦了。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单薄消瘦的像是一张白纸一般,那双漂亮的眼眸紧闭着,脸上的神情没有面对郗安时的冷漠和陌生,反而像是以前一样温和平静。

果然,他的师父只要不见他什么都是好的。

“他不想见到我,也不会欢喜。”

郗安的手紧握成拳,冷声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莲姨一愣,连忙挡在了郗安的身前说:“你这个孩子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不想见到你?”

“........”

莲姨生怕郗安赌气走了,她仰着头紧紧的拽着郗安的衣袖说:“安儿,莲姨年纪大了,不懂你们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也不清楚你和你师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莲姨想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师父……从你六岁时他带你回家,一直到现在,这些年莲姨都看在眼里,他养着你长大,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什么,那么多年了,他什么不向着你?什么好的不是由着你?你看看现在你师父都病成什么样了,就算有什么天大的矛盾,你就服个软,说句软和的话暖暖他的心........你对他来说最重要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能和你师父赌气呢?”

郗安听见这话却握紧了拳头,半响他低下头沉沉的笑了起来,说:“重要?我在他心里命比草贱,随时可弃,何谈重要?”

说完郗安不再看莲姨一眼,将白布扔在莲姨的手中,大步的踏过了殿门。

莲姨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一直望到郗安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