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5页)

林倾白的瞳孔猛然缩紧,望向了郗安。

郗安却神色依旧,继续道:“那日我正在刻这个木人,刻着刻着就睡着了,刺客伪装成了军营里的侍卫,趁着四周夜色无人走进了我的营帐,用刀想要割下我的头。”

林倾白皱紧了眉头,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然后呢?”

“那个刺客是个蠢货,割偏了,然后被我杀了。”郗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松,指尖还在

摆弄小木人,像是所经历的事情小到不足以让他再多说上几句。

林倾白却是挂心了,他抬起手,指尖落在了郗安的脖颈处问:“伤在何处?”

“师父。”

“让我看一看。”

“不过是小伤,没什么好看的。”

林倾白便不再多语,只是执拗的望着郗安。

郗安拗不过林倾白,只得无奈的抬手解开了衣服的上领,露出了脖颈。

林倾白凑近了些,看见郗安锁骨上方果真有一道刀痕。

那道刀痕很深,留下了一道刀疤,虽然不至于割破命脉,但是也真的是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些还都是看的见的地方,至于其他林倾白都不敢想在郗安的身上还有多少的伤痕。

每一道伤痕只要是在砍的差一点点,就足以要了郗安的命。

虽是在这场战役中郗安能够保住命,就已经很难得了,可是林倾白却忍不住的去想,他的小徒弟走出去的时候皆是光鲜,而回来时却是满身伤痕。

林倾白的指尖抚在郗安的肩头,渐渐的缩紧,他低下头,咬着牙齿,竭力的克制着眼眶的酸涩。

今日他已经克制了很多次。

如今已经夜深,他不想在郗安面前失态。

谁知郗安这个孩子一向没存什么好心思,他望着林倾白咬紧下唇,眼角泛红的忍耐模样,眸色暗了暗。

忽然他凑近了些,对林倾白说:“师父,我身上还有很多的伤,你要看吗?”

林倾白便是当了真。

他眼睛一眨眼泪就坠了下来,却顾不得这些了,声音低哑的问:“都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说着林倾白的手扒上了郗安的衣领,却被郗安一把给按住了手腕:“师父,我逗你的,我没什么伤。”

林倾白一愣,忽然推了一把郗安的肩膀,说:“你给我出去!”

郗安一把抓着林倾白的手不放,将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哄着林倾白说:“师父,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想要你心疼我。”

林倾白一看郗安这番的认错,哪里还有半分计较的心思。

郗安这个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惹了师父生气后,再跟个小无赖一样粘着林倾白,打也打不了,斥也斥不走,跟个牛皮糖一样,非要贴到林倾白不生气了为止。

这番一闹,二人多年未见的那点生疏是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林倾白坐在那里,半响不言语,只是眼睛依旧泛着红,睫毛上还带着泪珠,似在跟谁赌气一般。

郗安就这样歪着头望着他,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林倾白被他看的脸颊发热,他怕是自己若是再不说话,这个孩子能把他脸上都看出一朵花,于是他随口就寻了一个话题问道:“那后来齐太守是怎么死的?”

当时林倾白在战报里得知齐太守东窗事发后身死,只知道齐太守是死在了投靠赤熯族的半路上,里面对于齐太守是怎么死的并无详细的记录,就连皇上也不知道是何人将他杀害。

一提到这些郗安的目光果然冷下许多,他嘴角依旧带笑说:“他既想要割我的脑袋,那我自然也要割了他的脑袋。”

林倾白闻言垂下了眼睛,没有说话了。

郗安看了看林倾白,轻声问道:“师父是觉得我过分了吗?”

“不过分,你是个将军,待民该宽容为怀,待佞该干脆果决,你做的很好。”林倾白放下茶盏,道:“倒是齐太守,好好的百姓官不当,非要去联合赤熯族叛乱,这种乱臣贼子,其心当诛,死不足惜。”

林倾白夸奖了郗安,若是以往郗安应该很高兴才是。

可是这次郗安却沉默了,他的脸在烛火之下显得忽明忽灭,眉

眼沉沉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师父,是不是只要叛乱就是其心当诛,死不足惜?”

林倾白道:“自然是如此。”

郗安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定定的望着林倾白继续道:“师父,那齐太守实则有一独子,早年间到军营里当兵,却无缘无故的身亡,有人传言是军营的参将不喜齐太守,将他的儿子折磨致死,但由于那参将是皇室远亲,齐太守多次申诉无门,于是便对当朝憎恶不满,这才联合了赤熯族叛乱,即便是如此,师父也觉得齐太守死不足惜吗?”

林倾白倒是第一次听这件事情,他垂下眼思索了片刻,转而摇了摇头说:“若是齐太守真的有如此冤屈,当层层上诉,自然会有伸张正义的一日,即便是他真的恨之入骨想要报复,可百姓无辜,他欠下的那些生死债,又有何人来讨还?纵然他身负仇恨,这也并不不能作为他通敌叛乱的借口。”

“.......那若当初是师父得知了齐太守叛乱之事另有他因,你会杀死他吗?”

林倾白这次回答的很坚决:“会。”

郗安似没有猜到林倾白的回答,他愣了愣,黑漆漆的眼睛映着晃动的烛火,半响他低声道:“我以为师父仁慈,会念在他家室凄惨,放他一马.......”

“仁慈只针对可以原谅的人,他不可原谅。”

郗安眼睛定定的望着林倾白,半响他垂下头,脸色埋在昏暗中再也看不清了,只能听见他轻笑了一声说:“师父说的对,他不可原谅.......”

那日郗安和林倾白又聊了许多,从漠山之巅的云花一直聊到了宫城里新开的桑果,直到子时,林倾白手撑着头打起了哈欠,郗安才从林倾白的卧房里走了出来。

夜色黑沉,整个王府早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忽然空中快速的掠过一只飞鸟,残下了一道黑影,郗安猛地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不一会那只飞鸟在空中飞速的盘旋了几圈,稳稳的落在了郗安的肩头。

那是一只鹘鹰,通体纯白色,却体型较大,长相凶猛,爪子尖利,寻常之人压根近不了身。

郗安抬起手抓住了鹘鹰的脖颈,动作算不上轻柔,而鹘鹰却连半点反抗都没有,温顺的如同一只家雀。

郗安从它的羽毛间摸了两下,抽出了一张纸条,两指展开。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平权”。

望纸条上的字,郗安的眸色阴沉,忽的冷笑了一声,将纸条狠狠的捏着手中,转眼的碎成了纸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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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安刚回到京城的第二日,京城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