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周遭很安静, 倾洒进耳廓的言语更显清晰,带着勾子往四肢百骸钻,耻羞与愠恼便一齐冒了头, 岳或脑袋都热了, 忙抬手啪地一声捂住林是非的嘴巴:“你胡说什么呢?!”

压抑极致的嗓音根本藏不住慌乱赧然:“林是非……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捂压在脸上的手掌用出的力气很大,林是非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传出的声音沉闷又艰涩:“不信。”

竟然还敢笑,岳或咂摸着他话里的愉悦, 力气用得更紧, 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我跟爸爸妈妈告状了?”

这种话怎么能让父母听见。

会不会挨怼另说, 私密话只能说给爱人听。

拒绝的哼音响在耳边,林是非见好就收, 音调哼出字眼独有的音节:“不要嘛,我错了。”

“哼, ”岳或按人脸的指节收缩, 红印真的显出来了,“要不要老实做人?”

“嗯, ”答完要,林是非又哼音调, “我是老实人。”

舷窗外的云层掠过一片又一片, 星辰点燃夜幕, 每一颗都漂亮引人。

独月跟着飞机平移, 似乎他们没动过似的。

林是非脸上被按压出的五指红印很明显,刚被松开他就装模作样道:“都把我按疼了。”

已经撤离的手闻言又默默地伸回来, 给林是非揉, 岳或没好气地嘟囔:“谁让你嘴欠。”

“这是情趣, ”其实根本就不疼的林是非捉住岳或的手,浅吻,“所以星星以后到底要不要坐私人飞机啊?”

原来言语也能烫人。蓝图的未来诱着人的思维无限遐想,舷窗玻璃映出岳或的模样,这张脸可以做出不同的表情,每种表情都是林是非掌控赠予的。

岳或拉过林是非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掌心,躲躲藏藏又声若蚊呐地回答:“……要。”

手心纹路被纤茸的长睫扫过赋痒,传到胸口,林是非心跳怦然,哑声:“星星好乖。”

岳或把脸埋得更深,不吝于承认:“嗯。”

十个小时的航程有点久,头等舱舒服,白天在家故意等晚上的航班耗费体力也没睡觉,岳或和窗外的日月星辰没打半小时交道,躺下睡着了。

等睡醒差不多就到了。

要跟外公外婆见面,岳或以为自己会紧张,休息可能不怎么安稳,但整个飞行过程他都没有做梦更没有惊醒。

早晨在飞机上洗漱进餐,到达机场还未过上午十点。

偌大的 N 机场人来人往,面孔大多都是外国人,只有少许是像岳或这样的华人长相。

“来之前爸妈已经兑换过外币了,我的钱包上交,”林是非先把拉行李箱的手放开,递出全部的家庭财务,“都给你。”

从下飞机开始,林是非牵他手便没松过,唯恐走丢似的,岳或无语地笑了声:“我人生地不熟,你把钱给我能干嘛,买冰淇淋给你吃?”

“别说买冰淇淋,”林是非放纵道,“星星把我卖了,我都会给你数钱。”

岳或捏他手:“这话应该我说吧。”

旁若无人交头接耳,确实像回自己家没把自己当客人。林倚白见岳或很放松,放心了些,就是走在前面等得累,回身毫不客气地催道:“谁也不会卖你们两个,也不用数卖自己的钱,能不能快点走。”

言千黛笑道:“催他们干什么,让他们慢慢走。”

被抓包的岳或不好意思,忙拽着林是非跟上。

加长版的商务车停在机场路边,在出口逡巡到熟悉身影,顶着外国面孔的司机便已下车打开后备箱。

“Mr Lin , Miss Bai ”安顿行李前,司机和蔼地与林倚白言千黛打招呼。

“这是波斯,外公外婆去哪里都是他开车,因为太熟了,所以大家都是直接喊名字,”林是非落后半步倾斜身体跟岳或耳语介绍,“你要是不习惯的话,可以喊波斯叔叔。”

国内对日常生活的称呼问题并不严肃,但也礼貌端正,直接喊长辈名字岳或确实有点不太习惯,悄声回应:“好。”

司机跟林是非说话:“Lin,Haven't been back for a long time”

—林,好久没回来了。

“对啊,波斯叔叔,”林是非以身作则地喊,称呼完接着说道,“国内学业忙,现在毕业了就回来了,带着我爱人。”

岳或忙跟着喊了声叔叔。

小神经病竟然真的把喜欢的人带回来了,波斯立马回应,和岳或对视时眼里暗藏惊讶,不过态度并未过分亲近,只跟对待熟人一样,没搞特殊行径。

几人上车后,波斯手握方向盘发动引擎,蓝色的眼珠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林是非,瞪眼确认地说道:“Uncle…… Persia?Oh, hell ”

—波斯叔叔?哦,见鬼。

岳或:“……”

他们果然直喊名字习惯了。

车子一路行驶没拐弯,大约二十分钟后,繁琐高耸的欧式建筑便在十点的阳光下泛着闪目的光,与国内的庄园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奢靡。

花园艳复,各色花瓣都是最繁盛的时期,开得又密又大,望眼无际,香气袭鼻。

当天林是非送的向日葵扶郎花再次浮入脑海,走前和大橘一起交给爷爷奶奶暂且照顾了,但没根的花注定活不长久,还是有土壤水分陪伴的好,岳或侧身问身旁:“宝贝,这些全部都是玫瑰品种吗?”

“对,外婆很喜欢玫瑰,外公就种了很多,这些全是他自己打理的。”林是非把岳或无意间相互纠缠的指节打开,嵌入指缝消除他的紧张,“白色的叫芬德拉,淡粉色是戴安娜,红玫瑰卡罗拉。”

这得耗多少心力才能把花种这么好啊,岳或问道:“它们的花语都是什么?”

车身倾顿,到了地方。林是非打开车门让岳或下车,园前白阶上站着几道身影,中间的两道最为醒目。

言蓉清端雅的面容染有兴奋愉意,先朝言千黛招手:“过来我看看。”

言千黛过去抱住她喊妈妈。

夏风掠抚,银灰色的发扰了眉眼,索德斯汀没管自己,抬手摸了把言千黛的脑袋。

言千黛笑喊:“Father。”

“小或,你来了啊。”言蓉清的眼神投向两个小辈,定格在岳或身上,“怎么长这么好看这么高啊,快让外婆好好瞧瞧。”

脊背没有丝毫佝偻,当年的车祸似乎只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能被察觉的病弱,未曾掩盖周身的任何优雅与知性。

岳或立马上前半步,乖巧地喊:“外婆。”

前两天晚上交学费时,林老师说过如果想要和外婆拥抱,要先征求外公意见,岳或规矩地没伸胳膊,果然问索德斯汀:“外公,我可以抱抱外婆吗?”

嘴巴微动本打算说头次见面开场白的薄唇即刻闭上,索德斯汀深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情绪莫辨,冷酷道:“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