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页)

身为很有名气的艺术家,平常生活总是会比普通人更让大家关注上心些,无聊闲暇的时候谁都爱看点八卦打发时间。

让林是非觉得有些可笑、甚至不可思议的是,在和沈婉离婚的当天,岳释就和如今的现任妻子许静叶领证登记结婚了。

真正的无缝衔接。

好像多等段时间都是对他和许静叶感情的亵渎。

结婚前,许静叶确实已经怀有身孕四个月,当年的民政局与相关医院都有记录证明。

这些东西并不是林是非刻意找的——毕竟也不怎么道德,虽然他并没有这个东西,对岳释这样的人就更不用有——而是早在八年前这些事就被曝过。

只不过岳释花钱压下去了。

艺术界的名人,不可能没有人脉,他要是真想压,几分薄面别人当然会给。

而岳释所待的又是可以用才华“恃才傲物”“清白无污”的艺术圈子。

有的人无法容忍污点。

像岳释这样的人更是。

和沈婉结婚多年,明明他们的感情已经坏得救无可救,但他在外的形象,仍然是爱妻子的好丈夫。

而沈婉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真的从未在大众面前抨击过岳释并不是个好人。

他对妻子不好,时常发脾气摔东西;对孩子不好,时常高高在上地对他进行打压跟嘲讽。

更可笑的是,沈婉当年还知道岳释有许静叶这个外遇,但仍然没有做出什么具体措施——不过也大概是她真的被伤透心,所以彻底摆烂觉得没有同归于尽的必要吧。

毕竟她离婚后,过了两个月的颓丧生活,便满血复活到处旅游,过去的事情再也不提,让它随风而去。

半年后还认识了陈铭川。

期间岳或就被她放在寄宿学校几乎从不过问。

当年岳释的事情被曝出,还没半小时就被压得无影。再曝再压,如此反复三四次大家就都以为自己是被耍了,热度自然而然便降了下去。

岳释在圈内二十多年,名声与人设确实都很好。

要不是这次他突然在网上放岳或的照片,岳或粉丝众多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纷纷维护他;最后又引出林倚白亲自下场对线报警。

他都还不会被那么多人骂。

互联网是个无法让已经出现过的东西消失干净的地方,如今虽然只能追溯到当年新闻的蛛丝马迹,但也足够了。

林是非看着那些被归拢起来的信息,眉目冷淡神色漠然。

他倒要看看,这次还能不能有人压得下去。

确认过后,手机便被随意地放于桌面再没动过。

林是非脊背挺直地倚着雅座靠背,侧首看向校门口,在心里数着考试结束的倒计时时间。

好确保过会儿出去等,能让星星一出来就看见他。

水彩考试的每个考场内除视频监控外,还有三位监考老师。

某教室内,其中一名老师已经在其中一位同学的斜后方站了许久。

很多人在被盯着做题、画画时,都会很容易紧张,刚开始这位老师也觉得不该给学生带去无故的压力,没有在任何一位学生身边停留太长时间,只要确保他们都在遵守基本的纪律,便会继续无声地走动着监考。

但她几次三番盯向那位身穿驼色风衣的男生,都发现他的手非常稳,而且目不斜视,全然不被外界打扰。

似乎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每笔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色彩渲染与走向完全不用思考似的。

却又刺激紧抓人的眼球。

要知道早在刚考试时,其他学生都动笔了,只有他还在静静地盯着眼前画架上的白画纸,没有任何动静。

水彩主题的考试大多都是考风景和人物的结合,静态又或动态的互融。

看学生对色彩的把握如何。

今年的也是如此。

主风景与人物融合。

当时老师见他不动,怕他浪费太多时长,便没忍住秉着负责的态度,轻言提醒道:“考试已经开始了,色彩画很耗时间,别光想。”

闻声岳或侧首抬眸,礼貌地和人对视,浅笑:“知道了,谢谢老师。”

而短短半小时过去,他就变成了、先前被老师提醒着画画到如今老师紧盯着他画画的学生。

大片深郁的色彩被随意地铺于纸上,几分钟后便被他手上那支笔划勒出物体的粗糙轮廓。

建筑的楼房拔地而起。

雨后的天气让柏油路面变得潮湿,在车辆呼啸而过时又变得有些泥泞。

短发的小男孩儿朝纸面外的人世露出了四分之一的面容,身上原本应该干净的、矜贵西装小马甲不知为何沾染了污渍,把他弄脏了。

道路两边无比繁华的高楼大夏让人望尘莫及,也令人觉得压抑,哪怕是天边挂着的烈日都无法让那股沉闷消散分毫。

直到代表“分崩离析”的色彩在左边的高楼上晕染点缀,它们便似在精致中走向坍塌,再无回旋余地。

而右边的建筑在日光的照射下,被树影切碎的光斑轻巧又跳跃着投射在上面,犹如精灵。

让人心生向往。

明明在刚才它们还是一样的东西,经历了小小的改变后,竟然便天翻地覆。

马甲染上污渍的小男孩儿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被弄脏,他只是身体半蹲,在道路的右边珍重地捡起,不知怎么落在地上的一颗被叠好的纸星星。

一颗……被蒙了尘的星星。

左边某幢未被提字的“民政局”建筑在勇气中坍塌,碎成不值一提的过往。

右边路旁精致的小男孩儿垂首柔声询问手里的纸星星:“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多年后,无故从夜空坠落且被人间踩脏的星星回答他:“我愿意。”

林是非耐心地、浓烈地——把干净重新赠予岳或。

让他向阳而生。

不知道已经在岳或斜后方站了又看了多久的监考老师,莫名想起“向阳而生”这个成语,竟然觉得很贴合这幅画。

但在最后冠名时,岳或写的却是——

【痂】

监考老师心神微震,心道:

是了。

痂落了,也就新生了。

左边——过去在溃败坍落;右边——当下在浴火涅槃。

水彩的时间只有三小时,如果要完成全部的细节,这副画肯定完成不了。

所以【痂】里,只有小男孩儿与他手里的星星的细节被完善了,其余的都比较粗糙。

但带给人的冲击却分毫都不少,反而精细与粗略形成鲜明对比更有种令人震撼的反差感。

“温老师,考试结束学生都走光了,你怎么还在出神。”同行的监考老师见温老师手上忙活着收东西,神游却不在这儿,没忍住笑着提醒了句。

“啊?”温老师回神,跟着笑了声,也没避讳,“刚才那个学生你也看见了,天赋很高,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