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伤口

少年眼底挂有乌青之色, 疏朗的眉眼却蕴了笑,微弯的唇角荡起一弧。

他凝视着苏念栀,笑声明冽。

“苏念栀, 昨晚,你舒服了吗?”

“啪嗒”一声,陆明怀和扶翎二人身前的木筷一齐掉落。

“发生什么事了?”陆明怀正对着扶翎,疑声发问。

而扶翎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原来他俩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可堪‘疾速’二字。”

“可是我瞧着, 倒像是栀栀对妄清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你看,妄清分明就像是一幅被欺负了的样子。”

陆明怀不禁咋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正欲发问,却被女子之声打断。

“我没有欺负他!”

苏念栀在听见了陆明怀和扶翎的对话后, 立刻出声。

陆明怀和扶翎举着木筷的手一顿。

然而苏念栀泛红的双颊似乎让她说的话变得毫无可信度。

“谢妄清, 你自己把话说清楚, 告诉他们我根本没欺负你。”

苏念栀窜了愠气儿, 昨夜她因月事而难受的时候, 谢妄清帮了她这的确不假,然而谢妄清也碰了她的后背。

这算谁吃亏?

凭什么倒是谢妄清先显露了无辜之态,将她看作了一欺|辱他人的恶女。

况且,她不得不暗自腹诽,为何次次谢妄清说的话总是容易引人浮想联翩?

难道真的因为他是狐狸?

苏念栀两眸中垂照谢妄清的玉面。

却见谢妄清唇角勾起一抹笑, 随即清朗之声立显。

“苏念栀,你昨夜在床上为什么要乱动?”

“我哪里有乱动?”

苏念栀哼声而言,双手紧紧扣在桌沿, 她睡觉时, 向来是最安分的了。

“是吗?”

谢妄清嗤笑而答, 眸中洇开春水流波。

“那你的手在乱碰些什么?”

谢妄清一思及昨夜被苏念栀碰过的地方,便觉脊骨攀染酸麻。

她怎么可以?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

这般用力地揉搓他的狐耳,还......

谢妄清不知不觉间,耳垂染上了些霞色,只因他背对着明光而坐,才没有被众人察觉。

“我哪里有乱碰?我只不过觉得腹部不舒服,将手放在了腹部罢了。”

“你将手放在腹部,为什么要压着我?”

谢妄清言语之时,始终夹带着明朗之笑。

倒是苏念栀一幅气急的模样,使得她说的话并不如谢妄清有说服力。

“哪里压着你了?要压也是你压我啊?”

苏念栀一女子怎么可能压得住谢妄清?

只是她话音将才归于静谧,却倏然觉着有些不妥。

等等,她刚才在说什么?

压......

苏念栀扣在桌沿的手一紧,她怔愣着看向扶翎和陆明怀。

扶翎一双美目之中总是潋滟流情,然而今日却平添了些惊诧。

她目光在苏念栀和谢妄清身前来回流转,随即樱唇微张,话音一顿,只堪堪道出两字。

“刺激。”

陆明怀靠着扶翎而坐,亦是颔首附声。

“精彩。”

“居然是栀栀在前,想不到啊。”

陆明怀面显不可思议之色。

“居然是妄清在下,猜不到啊。”

扶翎则低声接话。

“不是这样的......”

苏念栀一时语凝,怎么会和谢妄清越描越黑了

“算了,你们说的对,是我欺负了他。”

“我有罪,但我们的要务不能耽搁,还是先行前往明安国取无方镜碎片吧。”

苏念栀揽过那莫须有的罪名,只想快些结束争辩。

谁知众人起身离开招福客栈时,谢妄清却再次挡在了苏念栀跟前。

长影将天光所拦,苏念栀唯一可见的只有谢妄清的玉面。

他微微弯腰俯身,在苏念栀耳畔清润凝笑。

“下次你再乱碰,再敢压在我身前......”

“别怪我不留情面。”

少年丢下一语,便转身跟在了陆明怀和扶翎身后。

白影飘然,在春日景光之下,若皎月溢出的清波。

苏念栀稍然微愣,她忽然想起一事。

昨夜她是她歇在了床上,那谢妄清为何会说她压住了他?

“谢妄清!你是不是昨夜偷摸着翻上了床啊!”

*

明安国

琉璃瓦上倾覆碎叶,料峭夜风旋至,将碎叶卷携,若蝶蹁跹。

宫灯落下明彩,将小径映照。

朱色宫门倒映出来往宫娥之姿,然风卷影微动,却显孤泠。

“颂瑶!”

“长公主!”

李嬷嬷抬步上前,扶住了堪然欲倒的女子。

女子单着一件中衣,如墨的发丝随意搭落在肩,妍丽面容上显露惊惧。

汗珠将其额前的碎发洇湿,最后汇聚而落,滴在了锦被上。

“李嬷嬷,我好像......”

“我好像又看见颂瑶了。”

长乐攥住李嬷嬷略带褶皱的双手,缠声而言。

李嬷嬷一双浊目之中照映着长乐的粉面,她反握住长乐的手,轻言出声宽慰道:“长公主别怕,颂瑶公主她已经故去多年,怎么还会瞧见?”

却见长乐摆了摆头,泠声道:“不,我不会瞧错的,那就是颂瑶,她在怪我!”

长乐紧紧扣住李嬷嬷的手,李嬷嬷两手立时被烙下红印。

“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何况即便是有鬼,哪里敢入我明安皇室?”

长乐两目之中空然无波,她眼尾之间挂点了泪珠,声线轻轻一抖。

“颂瑶在怪我,怪我为何要逼她杀了那孽种。”

“她说要找我索命!”

女子话音及至尾落之处,陡然拔高,锦被堆叠为皱,她目光倏然转向了窗外无边的夜幕。

“她竟想让我给那小孽种偿命......”

李嬷嬷身形一顿,她抚了抚长乐的后背,柔声劝慰道:“这不过是场邪梦罢了,这不,郡主还为此前去为您求福了呢,公主该担心的是咱们的郡主啊。”

李嬷嬷想要转移长乐的注意,她笑着替长乐捋顺了乌发。

“郡主此去为公主您祈福,途中遇险,险些丧命呢,幸而有茯苓在她身边陪着,二人才回得来呢。”

“绮罗......对了,绮罗回来了,该去瞧瞧她。让玉奴今日先别来了,明日再来,今日我先去瞧瞧绮罗。”

长乐闻听李嬷嬷之言后,悬吊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定,李嬷嬷顺势为其整了整衣襟后,方才扶着她下了玉榻。

“公主莫急,估摸着郡主马上便来了呢。”

“公主......”

李嬷嬷话音将将一落,便见一宫娥匆然入殿。

“彩月,怎么了?”

长乐缓声而语,话音尚且未有平稳。

彩月向着长乐微然一礼后方才开口。

“回长公主的话,陛下请来的妙隐宗的人来了。”

“妙隐宗?”

长乐闻言一顿,此前皇兄闻听其常被噩梦缠身,请过法师来瞧,皆不管用,听闻妙隐宗的修仙之人能驱赶邪祟,竟然又将妙隐宗的人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