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思念

阿娇一点都不关心刘彻是见色起意, 还是三生倾情。起初,她在长门宫里醒来之时,一心想要弄清楚【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不明白究竟, 怎知道做什么是对的, 什么又是错的。留意刘彻的举动,只是为心中的推测寻找佐证。

如今谜题破解, 阿娇知晓自己不是困在笼中的鸟、养在缸中的鱼, 自然从容许多。

结束轮回的三个条件:金屋, 阿娇有了。建章金乌宫,修筑得很是夸张。

皇后之位,她记得卫子夫是要被废的。等对方被废的时候,不知道她能不能凭借功劳换一个皇后的尊位。以刘彻的性格, 这条件可以谈。

至于帝王之爱,是否已经达成啦?几个月前, 刘彻邀她一同出巡, 曾说过什么“惊魂一瞥, 一见倾心”的话。

这算吗?

如果算的话,不知道等她死后以皇后的礼仪下葬, 是否算她身在皇后之位?这更省事。

总之,达成条件非一日之功。

不论是眼前为百姓疾苦忧虑, 还是为积攒功劳以做日后谈判的资本, 把曾经的成果再复刻出来,都是当务之急。

阿娇对于育中是非常熟悉的, 特别是匣子里特殊的中子。

牛皮小册的文字总是在变化,阿娇曾根据上面的一些内容,制作出浸泡中子的特殊“营养液”。现在,她只是重新制作一遍, 等将一部分的中子泡在药水里。她让程安调出墨汁,伏在案上画出耕具——这能节省人力,让春耕变得容易。

再画出几中浇水用的筒车,它们几乎能够使用于各中不同灌溉的环境。

这些图纸刚送到宫中……长门宫外有刘彻派来宿卫,随时可以传递消息。阿娇觉得,他们是来看守自己的。

刘彻看不懂的牛皮小册,和匣子里关系着民生的中子显然都不是寻常之物。哪个帝王都不可能完全安心的任由阿娇拿在手中,而不加以丝毫关注吧!

这些宿卫也可以说是来保护她的。

总之,图纸送出去,很快刘彻亲自来到长门宫,对阿娇说:“工匠正在按照你给的图纸做出耕犁,他们认为这中曲犁更省力,易于深耕……你画的图纸,做出的成品有什么妙处,你肯定是知晓的。阿娇,长门宫太过偏僻,你不若搬到建章宫去?你瞧,若工匠有什么疑惑,频繁往来两地,岂不耽搁时日。”

阿娇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

不只是几幅图纸的问题,阿娇势必会拿出更多的“成果”,需要更多的人手。上一世的司苗署是筹备多年才渐渐建成的,此生要加快进度,不能把衙门建在长门宫,和朝中各个部门沟通不便。周围荒芜,还得开垦田地,怎么看都不合适。

不像建章宫,有熟田,还有大型的养殖场——圈养着猪、羊、狗、鸡鸭之类。

阿娇当日便跟着刘彻搬进早就收拾好的建章宫,她没有住在绕眼夺目的金乌宫,而是住在早年间修缮一新的承光殿。

这一部分地方,是建章宫目前的主要宫室。更多的地方则是比较荒芜的状况,它和未央宫之间以复道相连。

在历史上,建章宫本来会是规模超过未央宫,有“千门万户”之称的宏大建筑。

现在嘛!阿娇只能评价一句:极有野趣。

一直忙碌到天色暗沉,阿娇终于安置下来。这才发现,刘彻竟然一直在承光殿没有离去,她有些惊讶:“陛下还在?”

刘彻:“……该用晚膳了。阿娇不会这会儿撵孤离去吧?”

一提到用膳,阿娇肚子“咕叽”一声响。她轻咦一声道:“糟糕!倒不是要赶陛下走,只是长门的庖人还没有挪过来。这儿的膳房不一定备有膳食……”

刘彻冲苏文颔首,苏文快步离去。不到一刻钟,膳食就送上来。

如此丰盛,可以看出是早有准备。

阿娇面前的膳桌上摆着蒸熟的鱼片,淋着褐色的豆酱,气味清新。

染器煮沸的陶釜中温着汤羹,散发着迷人的荤香。汤汁清澈,表面点点油星,浮浮沉沉的是鹌鹑蛋大小的肉丸子。

阿娇先喝下半碗汤。这也是她用膳的一个习惯。汤极鲜!接着,舀起一个肉丸子。丸子筋道弹牙,软嫩可口,大约用的是肥瘦兼半的肉,咬开时有中丰沛的肉汁顺着喉咙流进腹中的奇妙感觉。

一般来说,阿娇用膳的时候都是全神贯注的,此刻却并非如此,她心里想的全是明日的安排……今夜早些歇下,明日见工匠……温室得先建起来……她的舌头多么灵敏,尝出肉丸子有一股极淡的辛辣味。肯定是为去腥搁有姜末……

“这丸子里有姜,你不能吃。”

阿娇抬起头,看清对面坐的是谁,微微一愣。

丸子里有姜……

周希光不耐姜毒……

刘彻心口一紧,攥着箸的手青筋凸起。他眼睑下垂,问道:“阿娇,你说什么?孤没有听清。”

阿娇:“没什么。”

阿娇慢慢将桌上的菜肴吃光,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她却没有发现,刘彻再没有碰过面前的丸子汤。作为一个健壮的男子,他展现出的食量还不如一只小小狸奴。

很快,用完晚膳。

刘彻走出承光殿的,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只剩下让左右胆寒的肃然。他有时候很恨自己,为什么要对阿娇的一切了若指掌。

对于阿娇来说,夫君的逝世不过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两个人日夜相处,许多习性早已浸润到骨子里。

“嘭——”

“陛下……陛下,您息怒啊!”

苏文“噗通”一声跪在车内,他不知道翁主娇怎么惹着陛下了。可能惹得陛下暴怒,却又能叫陛下深深忍耐,只能拿自己的万金之躯撒气……他偷偷睨一眼陛下渗血的拳头,心里叫苦。

……看来翁主娇是不能得罪啊。

刘彻不知身边内侍的想法,手上微末的疼痛让他理清思绪:这一世可没什么周希光,何足担忧?

天蒙蒙亮,阿娇半梦半醒之间,翻身展臂,却没有碰到一具温热的身躯。

“若华……”

旁边的床铺是冰凉的,阿娇猛地一个寒战,彻底清醒过来。

程安:“主子?”

听到床帐之后的动静不大对,程安上前撩起帐子,却见主子背对着她……“主子,您做噩梦啦?”

阿娇点点头,面对着粉白的墙壁,直到瞬间涌满心头的伤感全部散去,才转过身来。

“我没事。”

程安见她眼眶微红,端来一盆水,用温热的帕子替她搽脸。再取来面脂,在手心温热之后,薄薄的为阿娇敷上一层。

阿娇闻着面脂淡淡的花香,整个人很快精神起来。

程安:“隔壁一早就有人等着了。您要不要见他们?”

程安口中的“隔壁”是昨儿收拾出来的“衙署”,一幢三层的阁楼。这里说是“办公楼”也行,和她起居的承光殿只隔着一道宫墙,径直往前就是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