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携手

宁灼和金雪深有话要谈。

单飞白就偷偷摸了一块草莓味的泡泡糖, 跑到外面来放风。

谁想一出门,他就撞见了来找宁灼的郁述剑。

郁述剑看到单飞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防备地用手指蹭了一下鼻尖。

他还不怎么习惯和单飞白打交道。

单飞白主动和他搭话:“找宁哥?”

郁述剑将嘴角抿作一线, 举了举手上的通讯器:“找宁哥。打了七八次了。”

话音未落, 它又亮起了红光,一明一灭, 急促异常,一如通讯器那边人的心情。

单飞白对郁述剑伸出手来,上下晃了晃, 示意他将通讯器递给自己。

郁述剑往后缩了一步, 显然是在犹豫。

单飞白带着一点与生俱来的浪劲儿, 冲他一眨眼:“我好歹也算是你们的合伙人, 二老板,给个面子,啊。”

郁述剑抱着通讯器, 不肯给。

二人僵持之际,宁灼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短促有力地命令郁述剑:“给他。”

郁述剑的肢体马上做出响应, 径直把通讯器递了出去,可精神还处在迷茫状态:“……啊?”

宁灼并没有给郁述剑后续的指示, 下达命令后,就又重新掩好了房门。

有人撑腰的小狼嘚瑟地冲郁述剑一耸肩。

……郁述剑本能地拳头硬了。

然而,郁述剑盯着单飞白身上的衣服, 越看越眼熟。

他身上那件柔软的、稍微起球的白色居家款马甲, 有点像是宁哥的……

郁述剑又回忆起宁灼刚才身上那件黑色偏紧身、把他那一把细细的腰线恰到好处地掐出来的马甲。

……他不记得宁灼有这么俏的一身衣服。

某个想法刚一过脑子,郁述剑的肩膀就触了电似的一抖。

他猛地摇了摇脑袋, 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那边,单飞白已经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且愤怒的声音:“姓宁的,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单飞白轻快道:“做任务啊。”

查理曼顿了顿,稍稍压下了火气:“叫宁灼接!”

单飞白爽快道:“我是他的人。你跟我说是一样的。”

闻言,郁述剑头皮又是一麻,不可思议地看向单飞白。

单飞白却很是气定神闲,一边接电话,一边顺手用指背拂了拂郁述剑右肩上的一块灰尘。

郁述剑倒退了数步,警惕又困惑地抬手护住了肩膀。

……像是条突然被隔壁邻居摸了脑袋的忠诚大狼狗。

查理曼简直要气疯了:“这就是你们给我的交代?”

“是啊。”单飞白理直气壮地反问,“所以人死了没?”

查理曼张口结舌。

本部武的确死了。

在查理曼把巨额费用转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后,他就死了。

死因是本部亮看不下去儿子这么活着,把人直接弄死在了病床上。

换言之,有没有这五百万,本部武今天都会死!

在银槌市,钱就是人的命。

查理曼先是被夫人所描述的骇人事实惊吓到,又为本部武究竟会不会招出自己的太太、进而牵连到自己而感到焦虑异常。

病急乱投医下,他找上了宁灼,割肉似的割去了这五百万。

那可是他的养老钱,棺材钱!

他的所有流动资金,为了平掉这件事,几乎全部搭进去了!

这样一来,查理曼只剩下了一个空壳职位。

一旦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马上就会沦落到比本部亮还不如的地步——本部亮至少不从警,没有那么多仇家!

结果,本部武说死就死,轻飘飘的,像是放了个屁一样轻易。

查理曼有种自己花钱雇宁灼来耍自己的感觉。

宁灼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

他活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肉的野兽,浑身血淋淋地来找宁灼算账了:“他是死在你们手上吗?!”

单飞白眼睛眯着,笑得像个大男孩:“您这话就很玄了。您到底想不想要他死啊。既然最终目的都是死,那死在谁手上很重要吗?”

查理曼一阵气堵声噎:“你们——”

但他也不是十足的傻瓜。

顿住片刻,他狐疑道:“本部亮……难道是你们派去的?”

单飞白笑道:“下城区的事情,您在上城区最好别打听。对您没好处的。”

那边久久地沉默着,只传来急一阵缓一阵的喘息声。

单飞白吹出了一个圆满的大泡泡,啵的一声,那甜蜜柔软的泡泡就把他的嘴巴粘上了。

他舔了舔嘴巴,露出尖尖的、活泼的小虎牙:“您还有事吗?需要我给您拨急救电话吗?”

“‘海娜’和‘磐桥’始终竭诚为您服务。”

通讯被单方面挂掉了。

大概是那老头怕脑溢血。

单飞白把通讯器交还给了郁述剑。

郁述剑接过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一路快步走回了他的宿舍。

郁述剑此人少言寡语,但偏偏又是群居型动物,总爱蹭个人气,哪怕在热闹里做个透明隐形人也好。

因此,当他一头扎进大宿舍时,吸引了在场十几个“海娜”雇佣兵的注意力。

“郁哥,怎么了?”其中一个边磕瓜子边问,“横冲直撞的,不像你啊。”

郁述剑背靠着门板,调匀急促的呼吸,小声道:“我们可能会有二嫂了。”

此言一出,在场十来条大汉轰然起立。

“真的吗?”

“我操,是宁哥?”

“谁啊?”

郁述剑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艰难道:“单飞白。”

在场众人齐刷刷愣住。

几秒钟后,房间内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有个壮汉往床上一躺,双手抱住光溜溜的后脑勺:“老郁啊,我说你睡魇着了吧?我做梦都不敢让宁哥睡我,单飞白那小子也配?”

有人在旁笑话他他:“艹,阿贝,你不是纯直吗?”

光头男毫不犹豫道:“直归直,那可是宁哥啊。”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郁述剑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难道是他最近侦查的水准下降了?

……

宁灼的房间内。

听了宁灼的构想,金雪深不可思议地瞪着宁灼:“……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流氓了?”

宁灼不答反问:“你干吗?”

金雪深:“怎么不干?可他……会配合吗?”

宁灼:“今天之前,不会;今天之后,他就会了。”

这手段实在够损,不像宁灼的手笔,像姓单的。

金雪深联想到于是非说的内容,自言自语地嘀咕:“难道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宁灼皱眉:“……说什么呢?”

金雪深扭开脸:“没什么。”

他站起身来,踢开凳子,向外走去。

宁灼目送着他,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谁想,金雪深刚走出几步,就气势汹汹地骤然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