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偏爱(第2/3页)

因为皇帝召见她,她也没能来得及午憩,困意袭来,刚好无心习画,皇帝又忙着批阅奏折,她索性睡上一觉。

云莺这一觉睡得全无负担。

醒来时整个人懒洋洋的,下意识想开口喊碧柳服侍她起身,又恍然意识到自己不在清竹阁。

反应过来应当仍在勤政殿的同一刻,云莺又发觉自己此时不是如同睡着之前那样趴在书案上而是躺在小榻上。她神思变得清明,一面坐起身一面朝四周望过去,看见博古架上摆放的一只琉璃小酒坛,她顿一顿,辨出的确是之前她送的那只装着蛇酒的。

环视过一圈,云莺认出自己是在勤政殿侧间。

是谁将她抱来侧间休息的显而易见。

这样的体贴温柔对于一个九五至尊而言实属难能可贵。

如若放在从前,她必异常欢喜,内心动容,如今却只觉得也不过如此了。

她明白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于天下、于百姓,他可谓尽心尽力,但这些事耗费他太多精力,儿女情长自变得不值一提。

这也谈不上有错。

只是假如将小女儿心思放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便注定徒劳,反伤自身。

但坦白说,受用是受用的。

皇帝陛下为她准备热水,为她捶肩捏背,小心不惊扰她抱她来侧间休息,换作谁能不受用?

云莺缄默着在小榻上略坐得半晌。

她刚刚下地时,赵崇从外面进来,见她醒来了,瞥向窗外照进来的落日余晖,笑道:“爱妃睡得很好。”

“是臣妾失礼。”

云莺走上前去与皇帝福身告罪。

赵崇扶她一把,好脾气笑着:“无妨,无妨。”

“左不过总得休息好了才能一心一意习画,其中道理朕也明白的。”

云莺:“……”

她面露迟疑:“今日已是这般时辰,臣妾实在打扰陛下太久。”

“哪里打扰了?”赵崇笑,“爱妃一直在睡着,也不曾有些个磨牙打呼噜的习惯,朕不觉得打扰。唯一惦记爱妃今日尚未习画,这点事情总归不好留到明日。”

云莺对皇帝的执着实在哑口无言。

她想一想,谨慎问:“往后臣妾也来勤政殿习画吗?”

赵崇反问:“有何不妥?”

云莺:“……”她干笑一声,“甚妥。”

皇帝没有发话允许离开,云莺只能继续留在勤政殿内。

赵崇命宫人送热水进来服侍她梳洗,又命传膳,待两人一道用过晚膳,便让云莺专心习画。

勤政殿的正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仍在批阅奏章,云莺终于放弃找借口,将心思放在作画上。

悄然又一个时辰过去。

殿外的天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云莺勉强发出一幅荷花图,搁下毛笔,正端详自己的大作,又听皇帝出声问:“画好了?”她唯有将画作奉上,赵崇手指点一点龙案的一角:“放这罢。”云莺应是,将这一幅荷花图留在龙案上。

“时辰不早了,爱妃先回去休息。”

赵崇没有留云莺在勤政殿,只说,“明日得闲时,朕会派人去清竹阁。”

“是,臣妾告退。”

至少今日终于被放过,云莺先松下一口气,明日的事自然明日再说。

赵崇见她如蒙大赦,虽好笑,但放她离开了。

而云莺心情松快从勤政殿的正殿内出来,廊下忽然一阵夜风拂过,叫人觉得两分凉意。

细想方反应过来七月将至。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这天气再过些日子是要变冷了。

却不知是白天在勤政殿午憩受了凉,抑或夜里回清竹阁的路上吹了凉风,总之,翌日清早,云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嗓子发疼、头昏脑胀,非常争气的生病了。

放在平常,生病难免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

但可以不必去勤政殿被皇帝监督习画,云莺觉得生病也不让人烦躁。

不过身体是自己的。

只哪怕晓得她大约不长寿,却也一样不会拿身体开玩笑,云莺当即命人去请刘太医来为她看诊。

“娘娘,那只波斯犬要怎么安排?”

碧柳去请太医,碧梧来询问云莺遛狗的事宜。

云莺哑着嗓子道:“让陛下派来清竹阁照顾阿黄的那两个小宫人去负责便是,你和碧柳皆不要插手这一桩事,免得叫有心之人趁我生病钻空子。”

碧梧应是,听云莺嗓子哑得厉害,心疼道:“娘娘先歇着,奴婢这便去把事情交待下去。”

云莺整个人缩在锦被下点点头。

之后迷迷糊糊又睡得一阵,刘太医也过来了。

刘太医为她诊过脉,道乃风邪入体,吃得两服药将养数日应能痊愈,便去开药方,之后交待过碧梧和碧柳一些事宜才回太医院。

病中胃口不佳,洗漱过后的云莺只略吃得小半碗素粥。

迟些再灌下一碗汤药,苦得舌头发麻,忙叫碧柳往她嘴巴里塞颗莲子糖。

“娘娘,可要派人前去告知陛下一声娘娘生病之事?”碧梧低声问。

云莺沉吟中道:“不用麻烦,昨日陛下说今日仍会谴人来请我去勤政殿习画。晚些待那小宫人来了,若我病情仍不见好转,再让那小宫人带话回去便可。”

她昨日在勤政殿的表现颇为糟糕。

若一生病便忙不迭派人去给皇帝递消息,皇帝怕轻易觉察她的窃喜,不如迟一点,好歹能为自己多分辨几句。

之后交待过一点该交待的事,云莺亦在汤药的作用下安心睡去。

下午皇帝果然如前一日派人来清竹阁请云莺。

只是非但没有把人请来,更得知云莺生病无法前来的消息。

赵崇回想昨天云莺心里那些不情愿,确想怀疑她知难而退,横生事端,转念再想,又觉得该先确认情况。

当下命人去太医院将为云莺看诊的太医请来。

不一时,刘太医被请到勤政殿。

赵崇问起云莺病情,得刘太医的回禀:“淑贵嫔乃风邪入体以致生病,据淑贵嫔所说,昨日午憩时忘记盖被,想是因此受了凉。好在只是寻常风寒,吃得两副药好生将养几日应当便无碍了。”

赵崇:“……”

原是他疏忽大意忘记帮她盖被所致。

屏退刘太医,赵崇看一眼龙案上堆积的奏折,暂且按捺下去清竹阁探望的念头,先忙正事。

傍晚,御辇到得清竹阁外。

碧梧和碧柳领着小宫人在廊下恭迎,见皇帝来了齐齐松一口气。下午那被派来传话的小宫人离开之后再无下文,她们虽然不觉得自家娘娘会无端失宠,但娘娘生病,陛下若看也不来看一眼,她们总免不了悬着一颗心,担心有事。

云莺这会儿是醒着的。

赵崇大步入得里间,行至床榻旁边见云莺拿一双眼睛瞧着他,哑声道:“请陛下恕臣妾不能起身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