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死人

青冥仿佛不经意间的话乍一听着实离谱,毕竟萧临危的四营精锐岂是他随意说一说便能全部化为鬼士的?

就算他本身是个“丹人”,总不能一个个的去咬破所有人的信引而融入他的血,且不说这一举动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单凭他一人的血也经不住那么多北州兵的“瓜分”。

“嗤,”便与面前众多鬼士周旋的空档,祁九坤最先发出一声嗤笑,“这法子对于你们青邺来说的确是个出路。”

“但你以为萧临危那么好说话,肯让你挨个咬他的兵们?”

明知青邺定然不会蠢得利用这般行径,祁九坤仍旧嘲讽道,欲借此打听更多的信息。

果然,只听青冥随后开口:“当然不是我。”

“不过与其等着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如自己再仔细看看,眼前这些个鬼士,到底……有什么不同。”

青冥意味深长地说完,恰又有凶猛杀机来袭,祁九坤顾不上多言,几指翻动,无数丝刃随他指间飞针骤然绞开大片血雾。

却听青冥又道:“但你们这样,怕是一时半刻看不出来的。”

“……”

听他如此一说,祁九坤本一阵模棱两可,不过当目光落上已倒在几人周围的众多尸首,他又蓦地好似明白过来什么。

——他们只看到这里的鬼士一门心思撕咬他们的信引,却因着抵挡,始终不会知道被咬中的后果是什么。

那才是他们真正区别于其他鬼士的地方。

而思及此,祁九坤正欲同司恬尔开口,一抬眸,却终于与面向他的无归四目相对。

从另一方向又乍然浮现凶影之际,无归竟已看出祁九坤的心思,及时在司恬尔耳边道:“别杀。”

于是寒光裹挟高挑身姿骤闪,司恬尔仅以宿铁扇掀去其余几人,抱着无归猛一旋身,任由那道凶影越过她,冲向一旁的祁九坤。

祁九坤则指间勾起,牵动身旁袭来的另一个鬼士,恰好挡在身前。

便见那凶影一口咬在了被祁九坤所控制的鬼士颈后。

霎时间,空气中到处弥漫的血腥气仿佛有一瞬的爆裂,三人无不凝神看去,心知被咬信引的鬼士定与常人反应不同,但或许也可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也的确不出所料,那被咬住信引的鬼士发出厉声嘶吼间,本就鼓动的青筋悉数暴起,像有如汩汩岩浆的滚烫血水流过,须臾,竟一刹冲破周身血管,破碎的血珠飞舞,将三人溅得猩红。

下一刻,便再无生息地倒地。

“……”

将这突兀而诡异的一幕尽收眼底,三人难免又有些不可置信。

被这些鬼士咬了信引,会立刻爆体而亡?

为什么?

且看地上的人并不似中毒,更像是难以忍受体内瞬间沸腾的血液,倒是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对。”

惊疑之下,终还是祁九坤最先猜到缘由。

“他已经是鬼士,”只见他一边开口一边更警觉不已地与司恬尔拉近距离,瞪着周遭仿若永无尽头的再次围拢,神情凝重道,“所以承受不住再一次——分化!”

“……”

祁九坤话音一落,司恬尔与无归皆是又神色震动。

恍然想起,方才那鬼士被咬信引后的死状,分明与被迫化为鬼士的常人模样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常人经过一次分化并不会毙命,而鬼士,却抵不住再度分化,会像刚刚的情景一般顷刻毙命。

所以说——

这些鬼士,与身为丹人的青冥一样,都能够通过撕咬信引而轻易将他人同化!

“看来都还不算太笨。”

而尚未想清楚其中关联,青冥随即响起的话显然也证明了他们心中所想。

“可惜,这些鬼士倒不配与我相提并论,不过是一群唯我是从的疯狗而已,仅有的使命,就是把所有卑贱的人都变为同类。”

“当然,这也是不久之后,你们的结局。”

“哦……还有北州那引以为傲的四营精锐。”

“待南隗被攻下,也包括整个南隗,都是任人支配的疯狗,我让你们咬谁,只有服从命令的份。”

“……”

不得不承认,随着青冥话音落下,当几人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满目鬼士,难免遍体生寒。

“笑话,”而这时,沉默良久的司恬尔突然冷道,“凭这么几个鬼士,别说撑到去北州乱咬,连我们都敌不过,也好意思称之为大业。”

“哈,”听见司恬尔故作嗤之以鼻,青冥果真继续道,“我说了,他们不足挂齿。”

“试炼成功,就关在这里解闷罢了。”

“真正的战场,还要属北州——”

“你们安插在北州王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早就被拔除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司恬尔假冒神使这段时日,无疑也看到了青焉藏于密室的全部卷宗,知晓隐藏在萧临危身边多年的玄蓟早已不在,此时打断他道。

而她想问的,无外乎青冥既是不打算依仗眼下这些鬼士,那要依靠谁来暗算萧临危,将他的四营精兵化为鬼士。

没想到这一次,青冥却回答得极为模糊。

“谁说一定要靠活着的人来完成此事?有时候死人……才最让人防不胜防。”

死人?

难道说,与玄蓟的死有关?

然而不待司恬尔再接着从他口中套取更多关键,忽听见青冥发出轻微的呼声,似是触及了伤口而痛呼。

随后传来的声音也便多了些许不耐,只听他最终道。

“等你们都死了,总会团聚的,到时就一切都明白了。”

说完,伴随身后骤然又有机关开合,竟比先前又涌出更多杀慄,也不知这地下到底关押了多少,只如猛兽出笼,刮起喧嚣乱窜的阴冷,将三人密不透风地围住。

且这一次,接二连三的侵袭仿若来自于四面八方,凭借已有疲惫的祁九坤与司恬尔两人,若再不尽快找到离开的出口,迟早会如青冥所说的葬身于此。

“司恬尔……”

谁知也就在司恬尔死死护住身前的人,与祁九坤皆不再遮掩地拼尽全力,无归忽地叫了她一声。

“若我也成了鬼士,务必杀了我。”

“你胡说什么!”

“算我求你,不要让我与你们为敌。”

“你不许再胡说——”

无归这不合时宜的话无疑惹来司恬尔的厉吼,而她此刻满脸血色,透过额前垂落的凌乱发丝,突然瞳孔紧缩地转头。

果然看到无归双目紧闭,正一手捂在他鲜血淋漓的颈后。

与此同时,黑冗的头顶发出剧烈震颤,碎石裹着尘土崩落,是与司韶令已寻至上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机关在何处的江恶剑,一掌震碎了横在房屋中央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