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送人

仅片刻,江恶剑已动作极快地将陶恣手脚暂且以干净碎布绑紧,至于之后到底能否医治,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穿过陶梧肩后的铁链他一时难以强行扯出,便在陶恣恍惚的目光下,干脆将陶梧就那么扛至肩头,并借他身上铁链与自己牢固绑在一起。

另一臂则紧揽陶恣的腰身,闷吼着,硬是把陶恣也提了起来。

好在这两人皆是身形纤细,甚至陶恣还未分化,这般左右悬挂着,江恶剑尚能支撑一阵。

“你还是救阿梧吧,我会拖累你们——”

“你再敢乱动,我就把他扔下去。”

径直打断陶恣哽咽的担忧,江恶剑深吸一口气,也心知上身已完全处于被动,再三凝气,将内力集于下盘。

并没有时间犹豫,就在此时,轰然间尘土飞扬,牢门也被外头的内卫合力破开。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青焉迎面挡在江恶剑身前,语气仍轻巧,视线却冷下许多。

“他知道关于南隗五派的重要消息,且这里头还涉及洗骨丹的秘密,需当面同堂主说。”江恶剑答得毫不犹豫,像当真审问过一般。

司韶令命他前来问的,的确也是南隗五派现今的去处,而他仔细想来,司韶令应早就知道陶恣对此并不知情,之所以如此吩咐他,不过是替他找个将人带出去的理由罢了。

不过,他故意又提及洗骨丹,实际是因为方才青焉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看情形,青邺王庭对陶梧格外有兴趣,极有可能是也在打洗骨丹的主意,可他们似乎又完全避开了司韶令,兴许这背后另有不寻常的谋划。

尤其不知为何,江恶剑总能回想起玄蓟临死前冲他的一笑。

若玄蓟便是“伏虎”,他在北州潜伏十余年,一路追随萧临危身居高位,真的会甘心就这么死了?

他最终没能用厉云埃的死挑起南隗和北州的争端,也没有如他所愿的与萧临危同归于尽,这些,其实他早该有所预想。

而他唯一炸毁的炼丹司,或许对萧临危的确造成很大程度的损失,可仅凭这一件事,足以让他在死前露出那等笃定得尤为诡异的笑容?

他口中的“青冥浩荡,大业将至”又到底是指什么?

会不会……也与洗骨丹有关?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眼下声称陶恣知晓洗骨丹的秘密,且只肯告诉司韶令,让司韶令也与洗骨丹扯上关系,多少会引来青邺王庭的注意,或可助司韶令从中探寻他们究竟有何密谋。

“不用劳烦堂主出手,”果然,青焉听了江恶剑的话,连陶恣也不打算放走了,“把他们交给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说出来。”

江恶剑冷笑道:“那万一你把他们弄死了,我可没法交差。”

说着,江恶剑已不打算再耽搁下去,猛一脚将横在地上的长剑震出凛冽杀光,趁剑锋直照青焉,迫使青焉下意识闪避的霎时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带着陶恣二人蓦地飞身跃起。

一刹踏过脚下剑尖,借力跃至一众内卫头顶的同时,也将那剑又一脚翻转,再次刺向紧随其后施以轻功的青焉。

便也仅靠这极为短暂的两次机会,江恶剑始终未有松懈地提气,终将青焉甩下一段距离。

也顷刻耗去大半功力,等不及恢复,疾风几乎碾碎耳膜,江恶剑朝不世楼的方向飞驰,云火面具下的整张脸因气力迸发极致而扭曲,他甚至不敢多作喘息,一口气向前,像护崽的凶悍豹子,无人敢挡。

“尊使……”

直到从不世楼走出的几名侍使看到他这副模样,吓得忙上前欲帮他将身上“重担”卸下,他仍不肯松手,一头撞开几人,直奔司韶令的房内。

可惜,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江恶剑胆大包天地直接闯入,令他没想到的,是司韶令竟不在里面。

“你这小地坤,”而也就在江恶剑微一怔愣间,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青焉已然如阴魂不散的女鬼,落定在门旁稍作平复,也看出司韶令并不在不世楼,又语气轻佻道,“是我小看你了,身手真不赖。”

眼看她说着又缓缓向前,江恶剑这回把陶恣二人放在地上,暗暗动了几下因过于用力而快要失去知觉的僵硬两臂。

谁知青焉明显长了教训,并不再给江恶剑缓和的时间,笑意还未消散,已猝不及防地出掌。

这一掌罡风四起,她满身白袍猎猎涌动,整个人化成一道飞影,竟快得与她掌中同时飞出的玉白匕首前后相缠,眼花缭乱间,咄咄寒凛已至江恶剑胸前。

仅是慢了一步,江恶剑疾速退后着,一口血水自灼烫的喉咙涌出。

而匕首寒光继续翻飞,青焉却已收掌,转身朝一旁二人而去。

江恶剑汗流浃背地又强聚内力,总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凝于掌心,刹那破开眼前如被施法般纠缠不休的刀尖。

并反手掷向正俯身抓起陶恣的青焉,凶戾劲风刮过,噗嗤扎进青焉没来得及躲闪的肩头。

与此同时,为从青焉手上夺过陶恣,江恶剑不顾她猛地拔出肩上匕首,并毫不迟疑地刺入他的后心,只闷哼着将陶恣以掌风送至远处。

“哑巴兄……”陶恣手脚自是不能动作,想要起身帮忙,奈何几次都摔落回去,唯有泪眼朦胧地瞪着受伤的江恶剑与青焉缠斗。

“叫叔!”而江恶剑面对青焉来势凶猛的连番攻击,只咬牙切齿地对陶恣又强调这一句,嘶哑间,随手抄起旁处案上摆放的一堆纸墨,劈头盖脸砸向青焉。

因剑已留在七杀斋,赤手空拳良久的江恶剑猛地以笔作剑,险些就要将笔插进青焉眼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恶剑紧攥的几指却陡然失了力,逼至青焉眼前的笔锋瞬间滚落在地。

青焉也乍然收手,目光深邃地越过江恶剑,直奔他身后的人。

自是不知从何处回来的司韶令。

“堂,堂主……”

若非戴了云火面具,司韶令便能看到,江恶剑原本杀气腾腾的面孔在转向他的下一刻,“獠牙”退却,充满了愧疚和心疼。

只因司韶令方才朝他所使的那一招青山指,定又让司韶令痛不欲生。

也在江恶剑仿若被点穴似的站立原地时,江恶剑又垂眸扫见被自己情急扬了满地的纸张,才赫然发现——

那一张张纸上,竟画的都是他。

司韶令……原来平日里这么思念他么?

隐于面具下的脸又不合时宜地滚热,江恶剑掌心颤抖握紧,才不至于泄露压抑于胸腔的情愫。

“堂主。”

而正无言,只听青焉开口。

她率先冲司韶令道:“这两个人是我父王钦点,你这只新来的小狗却非要同我抢人,现在总算能让我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