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私会

来人是南隗五派之一金楼楼主——厉云埃的幼时好友,也是对厉云埃暗生情愫,却顾忌他还未分化而始终不曾开口的尉迟骁。

因他的神臂弩极为惹眼,所以自他一出现在厉云埃的宫帐附近,萧临危就已认出了他。

而萧临危为了不惊扰真正的刺客不得不一直按兵不动,也想看一看,这深更半夜摸进他北州王妃帐里的南隗人究竟要干什么。

这一看,果真罪不可恕。

不过通亮之下,显然也被厉云埃脸上情形所震惊,尉迟骁一双剑眉怒立,从厉云埃身底一骨碌爬起。

“萧临危!”抬臂将厉云埃护在身后,尉迟骁反倒比萧临危先一步开口,“本来听说他在这里受尽委屈我还不信,想不到你竟真敢这么欺负他,今日我定要带他回去,谁也别想阻拦——”

却见他话音未落,正愤而拉弓的一手突然僵停。

原是刹那飘落的一物将他整个手掌覆盖,尉迟骁下意识低头,便看到掌心赫然是一块皱巴巴的假皮。

猛一回头,厉云埃正神色淡然地又从脸上撕下另外一块,不出片刻,人已恢复原本清冷俊丽的模样。

“……”尉迟骁自是懵了。

萧临危则瞬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冷嗤一声,又继续先前的话吩咐道:“把里面的窃贼也给本王拿下。”

窃贼?

旁边正满头雾水的江恶剑一听更迷糊了,偷什么了?

“是误会,”而厉云埃这时开口,对几名奉命而入的部下道,“你们都下去。”

“……”部下们只好犹豫看向萧临危。

萧临危面色更沉:“王妃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你的手受伤了?”却丝毫没有为自己处境有半分担忧,尉迟骁在庆幸厉云埃安然无恙之余,一眼看见厉云埃手臂的刀伤,不由又皱起眉,转头怒视萧临危,“是你伤的?”

萧临危看他气焰如此嚣张,这次不怒反笑,一口承认下来:“是本王又如何?”

“无可救药的蛮人!”尉迟骁气道,“你为了得到南隗庇护,我看比当年犯我南隗的混账们还要龌龊——”

“别胡说,”厉云埃突然打断尉迟骁,轻描淡写地解释,“是我自己无意伤到,与他无关。”

“……”正要再说什么的萧临危闻言一愣。

“你不必替他隐瞒!”可惜尉迟骁因为萧临危的态度已认定厉云埃的日子绝不好过,“就算违背圣旨,我也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是谁告诉你,我被欺负了?”

“哪还用什么人说,你差点被他下毒害死的事早就在南隗传遍了!”

“……”听尉迟骁义愤填膺说着,厉云埃眉头微动,已然知晓了为何他会突然现身于此。

却静静思忖间,只听萧临危再次开口:“看来王妃今日,又要为了一个肆意践踏王庭规则的人,与本王作对了?”

厉云埃抬眸:“他确实唐突。”

尉迟骁不可置信:“我——”

“但他与我自小相熟,仅是出于担心我罢了,并无其他恶意。”厉云埃接着又道,“刚才若有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过,北州既是与南隗五派交好,他作为金楼的楼主,来此便是客,按理说还要盛情招待他,你为何执意要拿他?”

一番话好言好语,倒不是刻意辩解,厉云埃凝视着萧临危,确实不太理解他过于强烈的怒意从何而来。

以萧临危的头脑,应能听出借“中毒”一事在南隗煽风点火的人目的同样是为挑起南隗与北州的争端,这样的局势下,与尉迟骁大动干戈反而正中下怀。

“……”

而出乎厉云埃意料的,萧临危此刻眸色依旧晦暗,不难看出他也早就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偏不打算轻易罢休。

“若我说定要拿下他,王妃想要如何?”半晌,萧临危语气阴冷问道。

“呸!”厉云埃还未张口,尉迟骁已忍不住道,“先不论你有没有本事抓我,你堂堂一个北州王,对着王妃这般不依不饶,也不怕被部下看笑话!”

“本王看你更像笑话,”萧临危面容紧绷,“胆敢觊觎北州王妃,放肆到了本王的头上,就算本王今晚杀了你,你也死有余辜。南隗除了以你为耻,还能怎么样?”

说着,像是不欲再浪费口舌,随着萧临危视线向旁照去,几名部下只得得令再次向前。

厉云埃皱眉扯住欲迎面而上的尉迟骁:“萧临危——”

“你闭嘴。”径直打断厉云埃,萧临危再看向他时,眸底竟映出丝丝血意。

只见他咬牙切齿道:“你私会旧情,本王念你方才引刺客有功才不治你的罪,你再敢替他说一个字,本王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滚去黄泉路上作伴!”

“……”

这一番话不止让厉云埃突然怔愣,连尉迟骁也听得脸色终于一变。

“你,你放的什么狗屁?”尉迟骁竟有些结巴地脱口反驳,极为英挺凛然的脸上罕见的浮现星点红晕,“你对王妃再有不满,也不能,也不能平白给他泼这等污名!”

“……”而厉云埃嘴唇微张,在短暂的愕然过后,像是也终于捕捉到,萧临危这莫名其妙的冲天怒火究竟是因何而起。

他直直地迎着萧临危仍遍布凶戾的眸子,竟嘴角动了动,发出极轻而不合时宜的一声笑。

不仅把心虚的尉迟骁惊得忽然没了声音,连旁观许久的江恶剑也因鲜少看到厉云埃这样的笑,刚塞进嘴的葡萄都忘了嚼。

“你该不会是以为,”而厉云埃说着又一停顿,仿佛即将说出口的话有多么让他匪夷所思,几番斟酌,才终于道,“我与他有奸情?”

“……”应没想到厉云埃说的如此直接,萧临危微有诧异,反而一时不语。

隔了片刻,他才更阴沉道:“本王亲眼目睹,你是想狡辩么?”

于是猜想得到肯定,即使再觉荒唐,厉云埃仍是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回想了一番。

总算摸清了事情的关键。

“若实在不信我,你侄儿可以证明,”厉云埃脸色复杂地说着,“方才我是为了救他性命,才情急将他压在身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有,你看不出来么,尉迟骁……是个天乾。”

萧临危:“……”

后一句显然说得意味深长,除了知晓萧临危实为地坤的江恶剑,无人明白他的意思。

而江恶剑因被突然提及,也没有犹豫,立刻附和地疯狂点头:“啊啊——”

谁知凉风扑面,他一句完整的话还未说出口,唇上忽有异样,垂眸间,口中那颗圆溜溜的果肉便被几指不管不顾地抠了出去,甩在地上。

竟是江子温不知何时醒了。

像后怕不已,江子温圆鼓的脸蛋绷紧,正气喘吁吁地瞪着江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