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隐疾

翌日。

江恶剑一睁开眼,率先看见的竟是司韶令沉睡中近在咫尺的眼睫,安静弯卷着,勾住他微有迷茫的视线。

记忆一点点地回笼,也便不出片刻,已然拼凑起他们昨天那番昏天暗地的情景。

只微一停顿,神情倒没什么波澜,毕竟在江恶剑看来,以他这副躯骨,第一次尝到如此销魂滋味,是与司韶令这般的人,他没有任何亏损。

尤其,他也心知自己发情时神志不清,必然不会少了折腾,司韶令能忍到他情汛消退才动手,已对他是最大的恩惠。

更何况那滋味虽然令人很没面子,却比他想象的要舒服得多,也不知是司韶令天生对什么都无师自通,还是他其实才经验丰富。

倒是没听说过,司韶令有关系暧昧之人。

当然,即便有,也不关他的事。

他除了是他的主子,其他的,不该他胡思乱想。

相比之下,让他比较在意的,反而是司韶令出门后不久,他趴在呼吸都静止了般的屋内,鼓鼓心跳之余,隐约听见祁九坤的话。

因司韶令实际并未走远,所以祁九坤那年迈却底气十足的骂骂咧咧尤为清楚。

“我那屋是给病人治病的,你个臭小子猴急个什么劲儿?床都要让你摇塌了!”

“……”司韶令没有说话。

又听对方说道:“他身上的伤要是崩开了,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我的药呢!”

“没有,”这回司韶令倒是开口,“没有崩开。”

他一直稳稳掐着他的腰腹,所有力道悉数集中于下方,的确未曾让江恶剑背上的伤有何恶化。

“咋的?这还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老头儿又骂道,“再说你这身子最近是不是又开始乱来了?”

什么?

江恶剑一怔,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能强行再用——”

“你要进去干什么?”却不等他说完,司韶令忽然打断道,“明早我自会收拾妥当,眼下先让他歇息便好。”

“他歇息不好,”对方又立刻接道,“还问我要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当然是替你个不知深浅的愣头青擦屁股!”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祁九坤的语气似又夹杂些许无奈,“你也知道他不是寻常地坤,但我估摸着,你那些东西一定就这么留在他里面了是不是?”

“……”司韶令又没动静了。

同时一脸愕然的也有江恶剑。

挺恐怖地想,那还真是字面意思。

于是当司韶令一进屋,看见的便是江恶剑拼命扭着身子,顾不得姿势滑稽,一手正费力地欲自行引出那些早已冷却的温度。

由于眼上薄纱还未摘去,并未看清来人只有司韶令,他像是手上动作更快了。

被司韶令飞快向前摁住,才及时止住他险些崩开的伤口。

而直到察觉倏然入侵的熟悉指尖,江恶剑虽不再抗拒,却也仍心觉别扭地开口。

“我没有那么娇气,你大可不必管这些。”

结果回答他的,是灼热掌心在他早被撞得通红的两瓣肉上又不轻不重的一下。

脑子便又蓦地被打了个散乱,老实地趴着,任司韶令再怎么摆布,也没再多言一句。

没想到待他再重新有了意识,已是第二日的现在。

司韶令的温柔像是有一种魔力,总能让他不知不觉便安然入睡。

以至于他醒来看到身前几乎与他密不透风相拥而眠的侧脸,一眼不眨,看痴了般直勾勾地瞪了良久,努力平息心中呼之欲出的妄念,才忽地想起来,昏睡之前祁九坤与司韶令的那一番对话。

——你这身子最近是不是又开始乱来了?

——早就告诫过你不能强行再用……

这两句被司韶令刻意岔开的质问让他实在有些在意。

于是多少存了可惜地小心翻出司韶令的怀抱,江恶剑落地间脸色微有复杂地扶腰而立,便往门外走去。

只不过司韶令像是睡得极熟,始终也没有丝毫声响,原本已走到门口的人又突然停住。

忍了又忍,终还是在临出去之前,江恶剑转身原路返回,微张双臂,在司韶令仍朝他侧睡着的身上抱了抱。

昨晚他就很想要这样。

“阿邵……”

更壮着狗胆低低唤了曾经每日挂在嘴边的这一声陌生称呼,才忙不迭离开。

“祁大夫,”径直找到正靠在药炉旁眯眼小憩的祁九坤,开门见山道,“我家主子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谁知祁九坤不仅没有露出惊讶,更不曾睁眼,老神在在地开口:“咋的?那么大动静都没满足你?”

“……”江恶剑被噎了一下,想到前几日应是他医好了江子温,遂打住动粗的念头,又咳了几声冷道,“我都听见了,你说他的身子有问题,不能再强行用什么——”

却不等问完,他这回似是猛然想到什么地一愣。

能让司韶令避如蛇蝎不愿提起的隐疾,该不会是……

“他……”脱口便要询问,却几番思忖,江恶剑忽地一把将老头儿拎起来,凑近他的耳朵,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

才绞尽脑汁,难得字字斟酌道:“他昨晚自是勇猛非凡,这你不需要怀疑,但原来……他是不可以这般强与人交欢的?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五年前的伤……”

所以是由于自己那一句对他的质疑,让他为挽回尊严,迫使他有了后来那番逞强?

难怪他虽一下下凶狠,却给他的感觉又极为脆弱,也怪不得方才仍睡得那么沉,竟然是累坏了么!

“……”看江恶剑一副豁然开朗又糅杂着震惊、同情、愧疚反反复复的纠结神色,祁九坤显然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却并没有替司韶令作何解释的打算。

只抬眼扫见蓦地自屋檐抖落的雪,在脚下颤巍巍地碎成无数细沫,融入这融化冰封,好似即将重掀风浪的江湖。

吹胡子瞪眼地提醒江恶剑。

“我看你还是先想想,昨个被那臭小子一怒以青山指废了功夫的几个神酒倒霉鬼,又要如何找你们算账吧。”

听他话音方落,江恶剑猛一退后,连翻蹭起一路冷冽,惊险躲过那仅差毫厘便刺入体内的三枚戾寒飞针。

白雾渺渺间,看到不知何时竟坐在房顶的艳曵身影,半截鬼脸面具之下纤指微动,指间宿铁扇顿合,搅动细不可见的丝刃,又将飞针猝然收回。

无疑,是传说中那神秘至极的神酒坊主——鬼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