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这时, 屏风门外传来侍女的低声禀告:“春娘子,绸缎庄的刘老板到了。”

春娘子收了脸上的笑意,“知道了。”

她用团扇点了点焉九, “焉公子,请随我来吧。”

春娘子的艳丽裙摆如流水般在深红的实木地板上逦迤划过,焉九绕开她的裙摆, 抬脚跟了上去。

长离在他的袖中暗自发愁, 这春娘子就够难缠的了,也不知那刘老板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总觉得今晚这场会友,是宴无好宴。

刘老板出手阔绰, 直接包下了浮香筑的一层, 此时已是欢声笑语一片。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 左右两侧各跪坐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小娘子,一个为他斟酒递筷, 一个为他摇扇逗趣, 哄得他春风满面。

春娘子从木质楼梯上漫步而下, 人未至, 声先到。

“刘老板大驾光临我这浮香筑,当真是蓬荜生辉。”

刘老板闻言, 朗声大笑:“春娘子来得这般晚, 我还当是你不欢迎我这客人。”

春娘子一听,当即扶了扶头上的赤金镶珠长簪,面带嗔怒道:“我不过是选钗子耽误了一刻钟, 刘老板怎得如此性急。”

刘老板被她的美目一横, 立刻放低姿态道:“是我说错话了, 惹了春娘子不高兴, 我自罚一杯。”

他端起身前的酒杯作势欲饮,却被春娘子用团扇轻轻拦下。

“刘老板,这酒先不急着喝,我今日带了一位新客人。”

说着,春娘子将身后的焉九让至人前。

焉九倒也不虚,朝着刘老板拱手道:“刘老板,久仰大名。”

春娘子示意旁边的侍女斟酒,酒水汩汩流入杯中,声音清脆悦耳。

“刘老板,焉公子是做丝绸生意的,和你经营的绸缎庄关系密切,想必你不会介意今日席上再添一座吧?”

刘老板眯起眼睛,用那双细长精明的眼睛打量了焉九片刻,在他过分年轻俊俏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才缓缓开口道:“既是春娘子带来的人,我自然不会介意。”

焉九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杯,主动向刘老板敬酒。“刘老板,您是长秋城生意场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小子年轻,还要多多向您讨教学习。”

刘老板随意地拿起酒杯碰了一下,算是接下他的示好。

接下来的席面上,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焉九坐在角落新增的席位上,顾自夹眼前的一盘花生米吃。

小剑灵说了,今晚不准再多喝。

不能自斟自饮打发时间,就只好数一数这一盘花生米了。

然而焉九想安安静静待着,却架不住好奇之人主动上前打探。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名绿衣商人拿着酒杯挤到他的桌边,挤眉弄眼道:“你和春娘子是什么关系?”

焉九将花生米咬得嘎吱嘎吱响,“浮香筑客人和主人的关系。”

绿衣商人满脸的不信,“普通客人能让春娘子亲自为你引见刘老板?三岁小孩都不信。”

焉九瞥他一眼,继续夹他的花生米,“事实如此,你不信我也无法。”

绿衣商人实在是好奇,毕竟春娘子作为浮香筑主事,除了城中高官和刘老板这等商界大老板,普通客人她从不亲自接待。

这个小子何德何能,能让她牵线搭桥。

绿衣商人眼珠一转,凑近低声道:“这样吧,我们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焉九不经意地随口道:“什么事?”

绿衣商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关于浮香筑的事情,你肯定不会没兴趣吧?”

本不欲理会的焉九被勾起了兴致,夹花生米的手一顿。

衣袖下的长离也来了精神,吃喝玩乐的酒席没什么意思,酒席上流出来的八卦才是其中精髓。

绿衣商人见状,嘿嘿一笑,“怎么样,换不换?”

焉九稳住神情,“你先说说,不然我怎知你是不是拿众人皆知的事情来诓我。”

绿衣商人也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反正焉九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春娘子来的,这层关系跑不了,他先透露也不亏。

他压低声音神秘道:“你可知浮香筑为何在短短时间就在长秋城站住了脚跟?”

焉九淡淡道:“春娘子经营有方,又有各方大佬捧场,这有什么奇怪的。”

绿衣商人摇了摇手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焉九垂下眼睫,“愿闻其详。”

绿衣商人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才继续道:“传闻浮香筑每月举办一次鉴香会,只有得了春娘子亲自写的请帖的人才有资格前往。而这鉴香会,据说可以助人心想事成。”

焉九的眼中露出两分怀疑之色,“心想事成?这怎么可能?”

绿衣商人却对此深信不疑,“你别不信,就说刘老板多年无子,但是听说去了这鉴香会后,后院妻妾先后有孕,可灵了……”

长离忍不住在桌下小声道:“那这肚子里的,又不一定是他的种。”

焉九掩住眼中飞快划过的笑意,轻轻拍了剑柄一下。

不管绿衣商人的话有几成可信,至少这鉴香会不会是空穴来风,值得一查。

绿衣商人说完了他的消息,便一脸期盼地盯着焉九,“该你说了。”

焉九的指尖在筷子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慢慢道:“春娘子,请我帮忙品鉴过她的裙子。”

话音未落,绿衣商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暧昧的笑容。

他不禁心道:这小子果然和春娘子有一腿,还品鉴裙子,谁知道品得是什么呢。

绿衣商人用胳膊肘戳了戳焉九,“这个月的鉴香会,说不准你就能收到春娘子的请帖呢。”

他的眼中满是艳羡,“你小子好运道,若是真去了,倒时候别忘了给我说说。”

绿衣商人怀着满腔酸意摇头离开了,谁让爹娘没给一张好脸呢。

要是他能有那样一张脸,说不得也能做一回春娘子的入幕之宾。

长离在桌下戳了戳焉九,“焉小九,今晚没白来,不过这鉴香会的门路,我们还得想想法子。”

焉九的目光扫过酒席上喝得满脸通红的众人,轻声道:“酒过三巡,正是一个好机会。”

趁着刘老板醉醺醺地起身去净房时,焉九便悄悄跟了上去。

刘老板在里间哗啦啦放水的时候,焉九便在外面慢悠悠地用香胰子擦手,中途还不忘拢紧衣袖,对长离小声交代:“别偷偷钻出来,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

长离暗自翻了个白眼,净房这种地方,焉小九就是请她出来,她都不会出来。

别说出来了,就算现在躲在袖子里,她都憋着气呢。

里间的水声渐止,接着是窸窸窣窣整理裤腰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