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托臣给陛下带个话(第2/2页)

嘉靖皇帝便狐疑的看向张潮,这种礼制大事上,礼部尚书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可疑之处。

等别人平静后,张潮才进奏说:“今日秦德威牵马执鞭,并非为作怪,而是有话想要进言,所以挖空心思现身于御前。”

朝臣里是个人就能猜出,今天嘉靖皇帝到纯德山实地考察,肯定要议论双亲陵墓之事,所以想在前面也不奇怪。

嘉靖皇帝好奇的询问:“秦德威又想说什么?”

张潮继续奏道:“秦德威不能前来,就托臣给陛下带个话。大体就两句,其一,纯德山陵气万万不可泄也!”

听到这句,十分迷信的嘉靖皇帝莫名的悚然一惊。

如果将显陵北迁,为了移动父亲献皇帝梓宫,必将开挖显陵地宫,会不会导致气运散了?

张潮继续奏道:“其二,太祖高皇帝定都于应天府时,皇陵并没迁往应天府;其后京师北移时,孝陵也没迁往京师。”

言外之意就是,太祖、成祖两个最重要的祖宗都没干出迁亲爹陵墓的事情。

所以不把亲爹陵墓迁到京师,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是不孝顺。有两个祖宗先例摆着,陛下你又何必执念于此?

秦学士“隔山打牛”传来的两句话,宛如醍醐灌顶又像是快刀斩乱麻,让嘉靖皇帝从长达数月的犹豫不决中彻底解脱了。

随即嘉靖皇帝神情舒展的对大臣们说:“皇考葬显陵将二十余年,一旦复露于风尘之间,朕心不安,皇考、圣母不宁。故而朕已决意,父陵不迁,只在纯德山改营扩建!”

众人:“……”

所以他们一群人说了这半天,最终还是不如秦德威托工具人传的两句话?

严世蕃只感觉悲怆莫名,自己在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本该自己独揽首功,为何最后一锤定音的还踏马的是秦德威?

没有说理的地方,严世蕃只能垂下头,默默的退回到最后面,也是尚宝司丞本应该站的地方。

又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议论说:“朝廷议事乃至于决断,还是要看秦学士啊。”

嘉靖皇帝又对群臣道:“朕欲将圣母梓宫南运至此,与皇考合葬,尔等以为如何?”

首辅夏言想了想,还是奏道:“只是沿途地方又要整修一遍道路。”

蒋太后梓宫如果南下,那肯定也是最高的礼节待遇。沿途州县又要重新修路。而且为保护梓宫,可能动用上千人队伍护送,对沿途州县又是很大负担。

今年皇帝南巡已经折腾了一圈,蒋太后梓宫南下再折腾,北直隶、河南、湖广沿途州县只怕撑不住。

万一这些中原腹地出现民变民乱,那不是打励精图治嘉靖皇帝的脸吗?

嘉靖皇帝又对严嵩问道:“尔以为如何?”

严嵩很恭顺的答道:“只听陛下圣裁,臣子竭力去做就是。”

严世蕃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感觉自己机会又来了,又一次排众而出,对嘉靖皇帝奏道:“臣想过此事,略有所得。”

嘉靖皇帝却很有期待的先对礼部尚书张潮问道:“尔意又如何?”

张潮答道:“若行于陆路,圣母梓宫撼动于道路,搬运环节也多,时有倾覆之险,有伤陛下之孝心。

若陛下不急于一时,圣母梓宫可从水路南下。沿运河送至江水,再沿江而上到汉口,然后转入汉水。”

虽然所费时间很长,但不用修路了,也不用再一次骚扰陆路沿途州县了。

梓宫放在船上还有好处,不用搬来搬去了,比较体面。而且走水路的话,沿途安全系数更高,不需要那么多护卫,节省沿途负担。

大臣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梓宫非要南下,走水路比走陆路还是好那么一点点,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嘉靖皇帝考虑了片刻后,就准了:“可以如此,就走水路。”

只有严世蕃单眼圆睁,他想说的也是这些!但陛下却先问了张潮,从张潮嘴里先说了出来!陛下为什么不先问自己!

此时嘉靖皇帝才对严世蕃问道:“尔有何话要讲?”

严世蕃也是有点急智:“臣愿请缨,先行去勘察水路,顺道督促沿途州县提前准备!”

从钟祥出发,可以沿汉水南下,然后入大江,又转运河北上回京师。

张潮张尚书犹豫了一下,然后也说:“秦德威自知不能前来,便托臣给陛下带个话,也欲请缨勘察水路。”

严世蕃:“……”

嘉靖皇帝却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神色,“水路之说,本也是秦德威想到的?”

张潮如实答道:“秦德威本想将其殚精竭虑之构思,尽数献与陛下,怎奈无法前来,也只能托臣给陛下带话了。”

带你麻痹话!严世蕃急智还在,忍无可忍的进谗言说:“陛下明察,秦德威只是想借机顺路回南京,将此差事视为休假而已!”

嘉靖皇帝闻言便对夏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传旨让秦德威应了这个差遣,准他回南京。”

严世蕃差点当场吐血,自己明明说的是谗言,皇帝听不出好赖话吗?进谗言进到自己想吐血,这是什么见鬼的体验?

他还想说几句:“陛下,这……”

严嵩立刻对严世蕃轻声呵斥道:“你退下!哪有你这尚宝司丞说话的地方!”

嘉靖皇帝念及严嵩的好处,随手施恩道:“严世蕃可以去工部做事,留于此地改建显陵。”

犹豫了几个月的待决事项都敲定了,难题也有了解决方案,嘉靖皇帝的郁郁心情不说是彻底化解,也算稍稍舒畅起来。

在春日阳光里,看看纯德山的山景,再望望汉江水色,此情此景,需要一点文学来点缀。

这秦德威写诗产量太多真的挺烦人的,可是猛然没有了,又觉得少了什么。

其余大臣齐齐叹口气,他们一群人今天干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