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简直冷风刺骨。

街道上,因为堵车,司机不耐烦地摁着喇叭,哔哔叭叭,嘈杂一声盖过一声。

景肆已站原地站了十来分钟,浑身都冷。

雪很大,小雪花在橘光路灯的照耀下肆意飞舞。

啪嗒——

眼泪滴在雪里,陷出一个小小的雪窝,但很快又被雪覆盖了。

周清辞早就走了。

景肆才后知后觉,原来爱情是一辆快速向前的火车,从不等待中途下车的旅人。

是她主动离开的,是她自食其果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半小时,或是一小时,景肆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时间已经不早,即便心情不好也得早点回家。

今天景绮冬令营归家,应该还在家里等她。

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

*

到家时,景绮已经洗漱好。

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小家伙很热情,看到景肆就往她怀里扑。

景肆将她抱在怀里。

算是一点慰藉吧,至少还有女儿在。

强打精神和景绮聊天,问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

“教练不让我们吃零食!但刘园园偷偷藏了一盒,我们俩就晚上就躲在被窝里偷吃。结果最后还是被发现啦!”

“贪吃鬼。”

景绮小胳膊紧紧搂着景肆,向景肆撒娇,“妈妈,我好想你。”

景肆贴了贴她的脸,“我也想你。”

景绮小眼珠子一转,又问景肆:“妈妈,我的礼物呢?”

所谓礼物,是一款手表。可以打电话那种,现在小学生很流行。景绮一直都有,但她想要粉色的最新款。

在她露营期间景肆已经给她买了。

“放在你床头了。”

景绮眸光闪烁,从景肆的腿上蹦下来,跑得那叫一个快。

没过几秒,卧室里传来轻快的笑声:

“我爱你妈妈!”

景肆唇角总算扬起一点真实的笑,对房间那边喊:“不许太兴奋,该早睡还是早睡。”

好!”

那边张姨从卫生间出来,“景小姐,你要不要去洗漱?孩子我来哄。”

景肆点点头,却没立马去浴室。

她手指在眉头揉了两下,想起什么,焦灼,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张管家,爷爷情况现在怎么样?”

“很严重吗?”

景肆顿了一下,“我等会儿再过来。”

挂了电话。

景肆抬起头,发现张姨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脸担忧。

“景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景肆强打精神点点头。

景肆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又问张姨:“张姨,你觉得景家怎么样?”

“景家?”张姨表情有些惶恐,“很好,你对我很好。”

景肆稍稍往后靠了一点,一只手搭在腿上,“我说的是整个家族。”

张姨迟疑了,目光里有试探,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我想听实话。”

“景小姐你很好,但其他人不行,他们有点假,很势力。”

景肆点点头,“还有呢?”

“他们对你算计太多,就像算计你爸爸一样。”

这是实话。

景肆垂眸,深深吸了一口气,自顾自说:“有什么意思呢?”

“景小姐。”张姨上前一步,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太累了?”

“嗯,累了,确实累了。”景肆瘫软在沙发上,软塌塌的,

张姨还想说什么,甚至想过来扶一下景肆,觉得景肆好像很虚弱。

景肆摆了摆手,摇了头,“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房间内,景绮还在因为新手表而欢欣不已,已经拆开新手表和好朋友打电话。

张姨踌躇两秒,“你别太累了,身体最重要!”

看得出张姨是真的关心她,景肆点点头,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需要被关心。

“知道了。”景肆兀自抬起头看张姨,“作为长辈,在您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很乖?”

“那是呀。”张姨叹了口气,仿佛并不觉得乖是件好事,“自从你爸爸去世之后

,你乖得过头了,特别是对老爷。”

老爷是指景隆。

“是吗?”景肆眼神有些迷茫。

“是呀,你记不得啦,当初你高考是想考艺术学校的,最终听了他的话去了商学。志愿填的那天晚上,你哭了好久呢。到长大了,接管公司也是,相亲也是,后来,后来你和周——”

话语止于“周”字。

张姨没说话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没事,你接着说。”景肆表现得很冷静,“张姨,你尽管说。”

“后来和周小姐分开不也因为他么,谈个恋爱也不自由,未必太过于拘束了点。”张姨又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你好像过得并不快乐。”

景肆突然又有点想哭,她和眼前这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比亲人更了解她。

“太紧绷了。”张姨最终没忍住,还是走到景肆面前,在她身旁坐下,“景小姐,你过得太紧绷了,你看看你,笑容越来越少了。”

景肆差点一个没绷住,但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哭。

“他拿绮绮威胁我,你知道他是怎样偏激的一个人。”

张姨叹气:“可怜孩子。”

“说实话,我挺恨他的。”

张姨点点头,“可是,我希望你开心一点。活得不如意的时候,想想好的。至少你还健康,景绮还健康。”

兜里的手机持续震动,已经响了好几声。

景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刚刚挂了电话的管家,他重复来电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景肆平复心情,摁了接通:

“景小姐,你快回来一趟,老爷他,他快不行了!”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景肆了解到事情原委。

那天清晨,景隆收到那封邮件之后,直接气进了医院,但情况不算严重。

毕竟景肆发邮件时还是有所斟酌。

而导致他气到吐血,是因为下午看了警方通报,景隆知道景松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之后,便卧病不起了。

情况渐衰,到今晚已经是要走到头的地步。

他骨子里其实就重男轻女。

对景肆的青睐完全出于对强者的惺惺相惜,

也是出于对景家未来的全盘考虑。

如果景亮能力强点,或者景松影经商头脑灵活一点,根本轮不到景肆来继承家产。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他一直准备把主要继承权交付给景松影。

而景肆最后真正得到的并不多,大概只有景松影的五分之一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景松影会如此自持高傲,因为景隆早就说过会把家产一并给他!

多么荒唐,景隆是一个活生生的骗子,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可以利用的所有人。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最心疼的好乖孙进了监狱,往后要坐几十年的牢,待到出狱时,坟头草怕是都有两米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