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图上所画是一只火红的凤凰, 独腿而立。

所以丘瑾宁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秦初默默握紧拳头,心底一阵无力。

两个小丫鬟在一旁呜呜咽咽地流泪, 一个赛过一个喘不上气来, 好似在比谁哭得更厉害。

秦初压着心底沉闷,勉强笑笑:“行了你俩,不就伤了一条腿吗, 我打小就腿脚不利索, 还不是跟没事人一样,天天蹦跶。”

罐子一呆, 脸上挂着鼻涕和泪水,对啊, 小姐自幼便是跛足, 这么多年也没见比别人差哪里, 小姐无人能敌。

绿药抽噎了一声,不仅没停下, 还呜哇一声大哭起来:“可我们家小姐蹦跶不起来了。”

秦初:“…”

门外的哭声不知何时吵醒了房内的人,丘瑾宁双眼盯着床幔,听着外面的对话声, 仿若对右腿传来的痛意一无所觉, 由着冷汗沾湿身上的衣服, 苍白的脸上没有起一丝波澜。

秦初示意罐子把痛哭流涕的绿药带出东跨院, 转身回房, 见丘瑾宁已醒, 便小心问;“醒了?可有不舒服, 大夫说你的右腿摔到了骨头, 最好不要乱动。”

她实在是不忍心, 不忍心告诉床上的人真相。

丘瑾宁抿唇没有吭声,抬眼望着她。

“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养些时日才能下地,你放心,一定能好起来的。”秦初心中忐忑,观察着丘瑾宁的神色,生怕她接受不了。

丘瑾宁依然没有吭声,望着秦初一脸紧张的模样,忽地浅笑一声:“我伤了右腿,你左腿不便,岂不相得益彰。”

秦初有些笑不出来,她是来安慰人的,怎么有种反被安慰的感觉。

她扯了扯嘴角,坐到床边,看着丘瑾宁脖子上包扎好的伤口。

“疼吗,往后可不要那么傻了,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一点疼,无碍。”丘瑾宁淡淡笑着,语气平静。

秦初心中一酸,嘴角一瘪,差点忍不住落泪,她忙转过头忍了忍:“你放心,在你的腿好起来之前,我就是你的右腿,你想去哪儿,我就抱你去哪。”

“秦初,我有些累了。”丘瑾宁应了一声,缓缓合上眼睛,似是真的累了。

待到床边的人起身出门去,她才睁开眼,怔怔望着床幔,泪水盈眶,无声流下。

门外,秦初让罐子去请了个手艺好的木匠来,努力想着现代轮椅的构造,画好设计图,陪着木匠忙活了半天,一把枣木轮椅才初见雏形。

罐子在一旁看得稀奇:“小姐,这是什么椅子,怎么还跟马车一样装了轮子?”

秦初耐心解释道:“这叫轮椅,往后丘小姐可以借助它行走,刚开始先推着她适应适应,你这段时间千万别乱说话,过些日子再说腿的事,不然罚你扫一辈子茅厕。”

想起丘瑾宁挂着笑意的嘴角,秦初心里酸涩发疼,可恨的二皇子把人害成这样,只是被禁足一年。

别说什么被贬为平郡王了,郡王也是皇亲贵族,不痛不痒算什么惩处。

可惜她势单力薄,什么都做不了。

秦初深吸一口气,心底第一次对权势有了向往,如果她有能力护着丘瑾宁就好了,到那时她绝不许任何人再伤丘瑾宁分毫。

思及此,她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罐子,你去打听一下安国郡主的所有消息,再备份重礼,随我去郡主府走一趟。”

虽然没有权势,但秦家有钱,财帛动人心。

秦初心里打定主意要努力与那个安国郡主打好关系。

郡主府。

听到门外的侍卫来报是一个叫秦初的姑娘求见,安国郡主冲身旁的紫衣女子笑笑,语气宠溺:“菀菀昨日还念叨,今天就把人盼来了,待会儿说话可要仔细点。”

郡主夫人姓卫名紫菀,她睨了安国郡主一眼:“当我跟你一样老糊涂啊,我晓得轻重,快准备些吃食待客。”

秦初走进郡主府,被引到后院凉亭。

这个时候,安国郡主与夫人卫紫菀已经坐在了凉亭里,石桌上琳琅满目摆着茶点。

“秦初拜见安国郡主。”

“快来坐,这是我夫人卫紫菀,你叫她卫姨就好。”

秦初看向一旁的紫衣女子,临来时她有了解过郡主府的信息,这位郡主夫人曾是西岛国大公主,和亲路上亡了国,却因倾城之貌引来祸事,最后被贬戍边,后来不知怎么结识了还没有认祖归宗的安国郡主,两人相互扶持结为伴侣,多年来鹣鲽情深,也算一段佳话。

秦初迟疑了一下,轻喊了一声:“卫姨。”

卫紫菀笑着应道:“哎,好孩子快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瞧瞧。”

她和蔼地笑着,脸上尽是欣慰之色,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遗憾。

安国郡主默默翻了个白眼,还说晓得轻重,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的牙都要笑没了。

秦初坐到椅子上,便见这位郡主夫人忙不迭地给她倒茶,夹糕点,像家中长辈一般,视线慈爱地打量着她。

她一时有些愣住了,好像结交权势很简单的样子,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人如此关爱,难道自己长得很讨喜?

秦初恍恍惚惚地吃着茶点,连声道谢:“多谢卫姨,我来时已经吃过东西了。”

看着满满一碟子糕点,秦初顿觉好饱,她来时不该吃东西的。

卫紫菀笑着看她:“多吃点,看你瘦的。”小时候明明是个胖娃娃来着。

秦初心头浮现一丝异样,这位郡主夫人好像待她太好了,让她生出一种眼前的人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感觉,莫名有些亲近。

卫紫菀一时感慨,伸手扶住秦初的肩头,轻轻抚了抚:“身子骨太单薄了,今日你就不要走了,干脆留下来住几天,让卫姨给你补补身子。”

“咳咳咳-夫人,茶凉了。”安国郡主眼角一抽,忍不住提醒一下几近失态的人,到底晓不晓得轻重啊。

卫紫菀瞪了她一眼,完全不理会,拍了拍秦初的胳膊笑道:“别理这个老糊涂,你安心住下来,这府里没人敢说闲话,让卫姨好好疼疼你。”

秦初眨了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郡主夫人是在…心疼她?

这心疼来得莫名其妙,没有缘由,难道她真的很讨喜?

“多谢卫姨关心,我家中还有病患,暂时离不得人,改日定来叨扰。”

卫紫菀一听她说家里有病患,忙问:“谁病了?”

那个女人不是很多年前就病逝了吗,难道是秦初的爹?也不对,好像那人没跟来京城。

秦初动了动眉梢,看了眼安国郡主,淡淡道:“是丘瑾宁,我的知己好友。”

卫紫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扫向安国郡主的视线,登时皱了皱眉头,拿眼去瞥只顾喝茶的人,意思是到底怎么一回事?

安国郡主神色一僵:“丘瑾宁的事,我也听说了,这回是皇家对不住你们,一会儿让韩御医跟着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