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娴熟

薄时衍并不想对自己的兄长剖白心迹, 只道:“我请了陆神医过来,大概会逗留一段时日,大哥若有什么需求, 可自去寻他。”

薄镜城闻言一喜,笑道:“竟是陆神医,你的毒可以解了!”

这位神医名头大,不好请动, 他有听说过。

假设真有什么隐疾, 估计也能一道治疗了,甚好甚好。

薄镜城跟着薄时衍,并肩去了白霁堂, 本想询问一番他的病情,需要些什么草药。

却见——书房的桌案上摆着好几摞精美小册子。

薄时衍在庄子上那会儿吩咐苒松去收集的,现在东西拿来了,就摆在桌上。

还被大哥给看见了。

一时间薄镜城瞧他的眼神带上了两分怜爱:“你也是不容易……”

一把年纪还未经人事。

薄镜城寻思着,是不是要在弟弟娶妻一事上帮忙说说话,让他如愿以偿。

对于兄长的一片拳拳好意, 薄时衍面无表情受下了, 请他坐下饮茶。

薄镜城让他悠着点, 略略关怀两句,才重新问起那毒的解药。

“陆神医见多识广,可认得那是什么毒?”

“认得, ”薄时衍回道:“制毒师与他师从同门, 不过早已离世。”

“既然师出同门,看来很快就能解了。”薄镜城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又道:“需用哪些药材, 大哥帮忙想办法。”

“不急。”薄时衍答不上什么, 因为陆谦颜尚未拟定方子,估计还得琢磨琢磨。

认得他师叔的毒,却不好说能迅速解毒。

“能解就行,慢一些咱们也等得起,”薄镜城沉吟着问道:“对于下毒之人,你打算如何?”

卓家近日在京城的热闹事儿,他当然知道,双方的矛盾日益激化,已经快到容不下彼此的地步了。

可是再怎么说,卓太后位于太后之尊,一个摄政王要是对她下杀手,定然要被口诛笔伐,说他狼子野心……

“他们蹦跶不了太久了,就算我不做什么,也有人会从中推动。”

薄时衍知道明裕郡王还躲着,眼看着他跟卓家要撕破脸了,能忍着不去添最后一把火么?

估计要等他们两败俱伤了,这老狐狸才会走出来。

不过,薄时衍一直在查,明裕郡王府有何实力去觊觎帝位。

时日尚短,他没能获取什么有用的讯息……

“还有谁?”薄镜城眉头皱起:“京城水深,幼帝羸弱,你须得小心一点。”

他压低声音问道:“幼帝的身世,你知道么?”

这件在宫里传开的调换孩子一事,经过刑部与大理寺审理,证据不足搁置了,太多人知晓,难免泄露到了民间。

薄镜城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甚至,他与薄时衍共同经办的秋水阁,原是走海外商贸的,最近也在增加收集消息的渠道。

本是想多多探听各地名医名药,如今看来,或许还能有其它用处。

“我不需要知道小皇帝的身世。”薄时衍缓缓抬眸:“就算他心向着太后,也离不开我。”

因为他自己撑不住这个朝堂。

就是这么简单。

薄镜城闻言稍稍放心,“有太多人想对付你了,心中有数即可。回头我给你送银票过来,大哥除了钱,也帮不上你什么……”

“多谢大哥好意,但是不必了,”薄时衍道:“去年你送的一匣子还没用完。”

“什么?”薄镜城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成天为着朝堂之事,花钱都不会么!”

“自己清心寡欲就罢了,身边跟着小娘子就不一样了,女儿家要富养,便是个暖手炉,都得鎏金带彩刻宝纹。”

一匣子银票,那不上街几回就能花完么?

“还有,现在不是准备娶妻么?总得办得热闹些,”薄镜城继续道:“汤娘子出身本就低,你若不帮忙造势,恐叫人看轻了去……”

他是个商人,嘴皮子利索,一开口话又多又密,把薄时衍念叨了一顿。

后者自幼就习惯了大哥这一套,当下应承下来:“她确实朴素了些,弟弟替圆圆谢过大哥。”

“呃?”薄镜城被噎了一下,瞪眼道:“扯远了,我拿银票是给你买药材解毒的。”

都还不是弟媳呢,就要他随礼了?

……话虽如此,薄镜城离去后,还是命人送来双份的银票,一摞整整齐齐躺在小匣子里。

薄时衍唇角微勾,叫茂岚去把库房的册子拿来。

这些年,他凭借军功与封王后的赏赐,积累了不少身家。

大多数是御赐之物,宫廷监制,名贵珍宝传家;还有宅邸若干,就在临近皇城的承邺坊里,或是热闹的乐安坊。

若论起现银,确实不如薄镜城的手头宽裕。

薄时衍要给汤幼宁挑宅子与嫁妆,圻石那个农庄是要给她的添头之一。

前几天让苒松做了摘抄,里头的药田与马种被剔除出来,这两样对汤幼宁而言不如真金白银实在,于他来说却有用处。

她喜欢热闹,便在乐安坊的闹市中,挑一间出来……

薄时衍提笔,摊开册子从上往下翻看,圈出一大片。

待到大致弄完,他合上册子,叫苒松跑腿送去雪鸬园,问问汤幼宁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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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幼宁正在喝药,腥臭味的苦涩药汁,能把人给催吐了,就连小白虎都受不了屋中味道,迈着小短腿躲了出去。

当事人不必说,就是很难受。

汤幼宁嘴里塞了两个糖溜溜,有青梅的酸甜味,忍不住问秦婆子:“是谁给我姨娘下毒呢?”

她印象中,爹爹都很少向她说起姨娘,若是提到了,只说她很好。

秦婆子不曾见过,答不上来,道:“王爷会查清楚的。”

起初她以为是彭氏,把人骂了一顿。

现在仔细想想,彭氏那人好名声,也有点脑子,不至于那样大胆。

她自然是厌恶妾室与庶女的,汤文樊死后,没少折腾汤幼宁,以泄心头之恨。

可同时她又有分寸,即便想过把庶女嫁给一个老头去磋磨,最终思及自身利益,没有那么做。

彭氏把汤幼宁打包卖了,不给什么嫁妆,就连她院子里往年积累下来的值钱物件也不让带走。

但是没忘记让她带上首饰盒与银子,装点装点门面。

这样一个人,是恶人,也是小人,却还没有恶到失去理智。

排除了彭氏,秦婆子也不知道还有谁了,或许与谚氏的过往经历有关系。

她伸手,轻拍汤幼宁的手背,“上一辈的事情与你没关系,只管好好吃药,养好身子,平安喜乐过好自己的日子。”

“是真难喝呀……”汤幼宁嘟嘟嘴。

苒松过来就闻着药味了,递上册子,传达了王爷的意思。

他笑道:“主子可心疼汤娘子呢,思虑周到得很!”

居然连嫁妆都给她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