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一

瑜珠惦记着长宁伯夫人的话, 回家的一路都揣着心事。

周渡瞧了出来,却也没有戳破,直至夜里上榻, 他如往常一样将瑜珠搂进怀中, 问她是不是在宴上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瑜珠借着尚未熄灭的最后一缕灯火,去看他坚毅如刀刃的脸庞。

“我的事, 是不是早就被人给发现了?”她静悄悄的, 具体也没有说是哪桩事。

但是周渡听懂了。

“嗯。”他越发搂紧了瑜珠,下巴抵在她的额头, “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瑜珠却过不去:“陛下有为难你吗?当初沈家出事的时候, 他是不是想借机将我一并处决了?”

“陛下没有为难我, 也并没有要处决你。”周渡目光深邃,知道定是长宁伯夫人将这件事情告诉的她。

原本他还打算, 一直就这么瞒下去。这种事情叫瑜珠知道,除了恐慌,别无旁的作用。

他耐心地安抚着:“不论当初陛下想对你做什么, 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瑜珠, 你平平安安地活着,还怀着我们的孩子, 我们往后只要朝前看就行了,那些事, 你就当是一场梦,褚长势罪有应得,你杀了他也不过分。”

“可是,陛下凭什么宽宥我呢?”瑜珠颤抖道, “你是不是又为我牺牲了什么?”

牺牲了什么呢?周渡垂眸,粗重的眼睫将瑜珠泪眼婆娑的模样尽收眼底。

实在是太爱哭了,他的妻子,这些年心智虽然一直在成长,但爱掉眼泪的样子,真的同当年初见时一模一样。

他想起那日,见到刑部的名单上赫然出现瑜珠名字的时候,那股措手不及的慌张。他几乎是立马便赶去了皇宫,请求皇帝的召见。

皇帝见他了,甚至知道他是为了何事而来。

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便病重,也依旧有一股旁人难以企及的九五至尊之气。

“朕知道你是因何事来求朕,你也应当知道,朕是因为何事,才会将她同沈家蔡家绑在一起,贵妃那里,朕不能没有交代。”

“贵妃娘娘不能没有交代,那臣妻子死去的全家,又有何人来给他们交代?”

这是周渡第一次如此横冲直撞,顶上了帝王的威严。

“周明觉,你是在责怪朕?”皇帝眯了眼道,“当初,朕要你借此案留在京城,你故意推脱,是不是那时你就知道,这件事情是沈淮安同她一起做的?”

周渡不再言语。

在皇帝看来,便就是默认了。

“好啊,周明觉,朕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将你做自己的心腹,结果你为了一个女人,在那等紧要的关头背叛朕,弃朕而去。”皇帝喘着气,“此番拿下沉淮安,朕可以原谅你从前的一切,但你的妻子,不可能!”

“陛下!”周渡带着极重的腰伤,以头抢地,“臣妻子今日若不能活,那臣也绝不会独活,必定随她而去,双宿双飞!”

“你这是在威胁朕?”皇帝气极,拿起手边的砚台,熟练地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再次砸向了他。

只不过,当年砸的是额头,此番周渡头磕地,被砸的,是拱起的后背腰身。

所以那几日瑜珠替他擦拭身体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因为那处伤口,就跟在周家被打的几十棍棒淤青混在一起。

他许久没有答瑜珠的话,久到瑜珠以为他都快睡着了,抬起头想看看他,却正对上他无比清明又幽静的眼神。

两相对视,瑜珠便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点不一样的意味。

“三个月多了。”周渡喉结滚了滚,沉声道。

“可是……”

“我注意些。”

“不是……”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人便被放躺了下去,腰身叫周渡拿了个枕头垫着,床前的纱帐随便一钩便垂了下来,遮住了一室旖旎。

次日,瑜珠的腰有些疼。

在周渡早早起身准备去上早朝的时候,朝他后背踢了踢,似在抱怨。

周渡板着脸回头,一丝不苟地将她白玉般的脚塞回到被窝里。

“外头冷,别着凉了,今日没什么大事,你再多睡会儿。”

瑜珠缩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应着。

昨夜她的确累着了,三个月不开荤的男人,同三年不开荤的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顾忌着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所以一切都显得很克制,到最后还是手上功夫多。

她只觉得浑身又累又酸,翻身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云袅恰好紧赶慢赶着过来,道:“大夫人来了。”

因为头几个月瑜珠胃口一直不好,身子也消瘦,太医来看了,说是胎像不稳,所以他们府上便一致对外把紧了嘴门关,不向外人透露一丁点她怀孕的消息。

直至后来胃口好了,孕肚也渐渐显起来了,瑜珠才随着周渡去了昨日庞大人的宴,相当于是变相地公布此事。

温氏便是被昨日去赴宴的一位夫人告知,才知自己竟是要做祖母了。

“你们也真是,这种事情外人能瞒,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瞒吗?都三四个月了才叫我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把这个孩子放在心上?”

虽说周池同陈婳早就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但在温氏看来,那是相当不作数的,瑜珠同陈婳,虽然一个都不是她看中的儿媳妇,但两相比较,她自然还是更愿意接受瑜珠。

好歹她同周渡是明媒正娶成的亲,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这可是你们头一个孩子,你们半点做爹娘的经验都没有,怎么就能自己瞎忙活呢?就算不请我,这个月份了,好歹要找几个稳妥的稳婆在家里,就你身边这几个毛丫头,哪个能照顾好你?”

瑜珠已经穿戴齐整,自顾自坐在桌边用起了早饭,温氏喋喋不休,即便知道自己说话她不爱听,但也还是该说的都说了。

她边说还边观察着瑜珠,见她喝几口粥便喜欢夹一筷子辣萝卜,问:“我记得,你从前是不吃辣的吧?”

瑜珠顿箸,点了点头。

“都说酸儿辣女,这头胎,莫非是女孩儿?”温氏好奇,“请郎中来看过没有?把脉能看出是男是女了吗?”

瑜珠又摇摇头:“请过了,暂时还看不出。”

温氏遂有些遗憾:“这头胎,最好是个男孩儿,明觉老大不小,先是为他祖母守孝,后来又在闽州耽搁了三年,过了年都要二十有六了,膝下还没有个嫡出的儿子,说出去属实不好听。”

可惜周渡自己想要的倒是女儿。

瑜珠心下默默腹诽,并不打算应付她这些话。

温氏见她不说话,没反应,撇了撇嘴,叫一旁跟着的赵嬷嬷给自己递上来一沓东西。

她将东西齐齐整整地放到瑜珠眼前。

“你如今既有了身孕,那铺子里的事便也先放一放吧,成日抛头露面、奔波劳累的,于孩子也不好,我这边有些田亩庄园,还有几间铺面收租,你暂且收着,就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