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2页)

“他和我说了一些沈教授的事……”

迟晏听完,也觉得诧异。

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他心里叹了口气,更能体谅先生的不容易。他对他的态度竟是因为心里的结。

又觉得宽慰心酸。

原来曾经想要渡他半程山水的恩师,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痛恨、瞧不起他。

“我就在想,或许沈教授只是害怕看到你变得像沈乐安一样,丧失了文人的信仰与灵魂,所以才不肯看你的书。”

“但是怎么样让他看呢?”

顾嘉年说到这里,仰起头,嘴角高高挂起来,双眼亮晶晶地讲自己的高光时刻:“然后!我就忽然想到!他可以拒绝看任何书,但不能拒绝批改学生的作业!”

“所以我就利用文学鉴赏课的大作业,写了一篇《林中人》的分析和鉴赏,冗长啰嗦地写了四十九页,逼得先生不得不看。我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会弄巧成拙,不过好在没有,沈教授给了我A+呢。”

“我就再接再厉给他发了封邮件,结果!真的如我所期盼的那样,在凌晨之前发来了序言。”

“迟晏,”她笑容灿烂,眉眼飞扬,张着一口白牙向他邀功,“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迟晏的注意力却落在那一句带过的“四十九页”上。

一个大作业而已,她写了四十九页。

他经历过昼大的考试月,知道那有多难熬。可她却从忙碌到窒闷的复习时间门里,不惜消耗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分割出这四十九页。

迟晏终于恍悟,她这骇人的昏厥从何而来。

那满手的冻疮和满眼青黑又从何而来。

他张了张嘴,发现喉头忽然哽住了。

下一秒,他仰起头,伸手将她的脑袋摁回他颈边,不让她看。

哪怕再坦诚相待,有些形象也得维护一下。

许久后,迟晏执起她肿胀的手,放在唇边轻柔地吻着。

笑着夸她。

“嗯,我的停停,当真是聪明。”

“特别特别厉害。”

*

顾嘉年晕倒这件事,虽然吓人,但原因只是疲劳过度和低血糖。

所以倒是没什么大碍。

于是在医院挂了两天吊瓶后,她就被医生宣布可以解放了。

期间门,高海菡和几个室友们每天都来医院看她,见到迟晏后纷纷朝她挤眉弄眼地起哄。

高海菡还干脆加入了她们的群,硬生生为了八卦挤进了她们寝室的小集体。

顾嘉年坐在车里,看她们旁若无人地在讨论。

就好像她不在群里。

【高海菡】:啧,你们今天看到没?她男朋友给她熬了粥欸,还有配菜和点心!我的妈呀,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男人?是科幻片?

【林笙】:对啊,妈的,都说找男朋友要找丑一点的,踏实。现在看来这东西跟颜值无关,我以后还是找帅的吧,越帅越好。

【陈樾】:你们重点是不是偏了?关键难道不是得找个年纪稍微比咱们大一点的吗?你们就看看咱们班里的那群刚成年的二傻子们。还熬粥呢,前两天追我的那个人,在我说我来姨妈之后,请我去吃芒果沙冰……

三个人说完后,矛头忽然统一:“顾嘉年,你男朋友有没有兄弟?表兄表弟也行啊,实在没有姐妹也行,只要帅。”

顾嘉年想到贺季同,回了句:“有倒是有,他有个表哥和他同岁,长得很帅,但是……应该有女朋友了。”

她考试前最后一次去书屋,不小心撞到季同哥和陈妤姐在茶水间门里接吻。

时隔这么多天还是他们,那应该是在谈恋爱吧?

当时陈妤姐窘得不行,季同哥却睨了她一眼,仿佛无事发生:“啧,没事,嘉年妹妹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咳咳,礼尚往来嘛。”

顾嘉年说完,群里开始怨声载道。

她好笑地收起手机,又转过头,慢吞吞地对驾驶座上的人说:“先别回家,我刚刚定了花、电影票、蛋糕和餐厅。可能没有你那天定的那么好……今天陪你补过个生日,好不好?”

*

两个人一起看了电影,吃了蛋糕和夜宵,等再次回到家时,已经再一次夜深了。

浓黑的风吹散满街雾气,湿冷空气笼住冬青树。

客厅里,两个人都洗漱完。

迟晏坐在沙发上,给顾嘉年涂冻疮药膏。

仔细检查完才发现,她脚趾头上也长了。

白嫩圆润的小脚趾上鼓起来一块红,一碰她就痒得想往回收。

“别动。”

迟晏好脾气地控住她脚腕,哄她:“这个药膏止痒的,抹上就不痒了。”

顾嘉年的声音软绵绵的:“哦,好叭。”

晚餐时她点了杯低度数的鸡尾酒,是之前喝过的椰林飘香,虽说没醉,可还是有一丢丢晕。

她靠在沙发上醒酒,两只爪子和脚老老实实送给他,任他东抹西抹的。

迟晏细致地帮她擦完最后一处伤口,这才拉她起来,亲亲她眼睛:“去睡觉,晚上不许挠。”

“哦。”

顾嘉年磨磨蹭蹭又沉默地往客房里走,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

她回过头,咬着牙看他。

“我可能忍不住不挠,怎么办?”

迟晏觉得她有点奇怪,还是好脾气地顺着她说:“那你尽量忍忍?控制一下?”

“……”

“控制不了,就是想挠……”

迟晏挑了挑眉,心里有点想笑,这是喝了点酒,跟他犟上了?

“那你想怎么办?挠破了容易感染。”

顾嘉年深吸一口气。

“除非你帮我控制……”

“……”

“……?”

“就……”

顾嘉年低下头用手指头卷着衣角,爆红着一张脸,无可奈何又嫌弃地咕哝着,“迟晏,你怎么这么笨啊。”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该一点就通的?

而且上次在病房里停不下来的,明明是他。

顾嘉年的声音如同蚊呓。

“你不是说等我身体好了,在家里,我也同意的话……”

“我今天还特地喝了点小酒壮胆。”

她咬着下唇,再也说不下去了,走进门里飞快关门,差点没被自己丢脸死:“……不懂就算了。”

下一秒,即将阖上的门被掌住。

有人不容反抗地推开门,散漫笑着走进来,五指松松扣住她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而后慢动作般帮着她把门一点点阖上。

客厅里的光被挡在门外。

伸手不见指的黑暗里,他沉沉笑起来,胸腔都在震动,眼波潋滟。

像个被她这只不够格的狐狸勾引到手的俊俏书生。

“听懂了,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