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4页)

多亏他平日性情惫懒,早将商行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池正业负责,这次完全可以让池正业出面。

刘子岳让池正业出面跟这些人周旋,谈生意就谈生意嘛,有好处也是可以谈的,他不在乎他们到底是哪一方人马。

商行的事不用刘子岳操心,刘子岳继续留在军营中训练。

直到十月十五这天,是军营中的固定休息日,他才离开了军营回广州,准备去府衙见黎丞。

他的马驶入城中的平安巷时,巷子尾传来一阵嘈杂的追逐声。

刘子岳抬头一看,只见一穿着白衣的少女仓皇奔了过来,后面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举着棍子穷追不舍,嘴里还骂些不干不净的:“臭表子,站住,再跑打断你的腿,站住……”

少女不管不顾地拼命往前跑。

但一个普通的姑娘哪跑得过这几个凶猛的男人。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很快就要追上自己了,少女惶恐不已,一下子扑到刘子岳的马前,仰起小脸,苦苦哀求:“公子,公子,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她的小脸莹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额头上不知从哪儿蹭了一道灰尘,不但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给人一种破碎的美感,再配上那对仿佛会说话的剪水秋瞳,便是铁石心肠都要心软。

偏偏刘子岳的心是金刚钻做的。

他完全无视了女子的求助,冷漠地说:“姑娘,你挡到我的去路了。”

这让本来准备呵斥他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

真没见过这么冷血的男人。

领头的打手用棍子敲着左手,阴笑道:“听到没,你求错人了,小娘们,你家里人已经将你卖给我们春花楼了,你老老实实跟老子回去接客,还能少受些折磨,否则挨一顿排头,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地从了。咱们春花楼不听话,比你倔的姑娘多了去,你识趣点。”

少女的眼泪夺眶而出,一颗颗,经过阳光的折射,散发出五彩的光芒,堪比璀璨夺目的水晶。

“公子,救救民女吧,民女是好人家的女儿,恶奴欺主,将民女偷偷卖给了这些恶人,这不合规矩,求求公子,您替民女报个官吧。”眼看求刘子岳出手不行,女子又退而求其次。

不等刘子岳开口,旁边那几个打手就恶狠狠地说:“小子,闲事少管,咱们春花楼的事也是你能管的?赶紧滚。”

这话激怒了刘子岳的亲卫,他们立即拔刀,怒目而视,只等一声令下就拿下这几个恶徒。

但谁知刘子岳却制止了他们,淡淡地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咱们不是当事人,不清楚这内情,走吧。”

女子蓦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子岳,眼底浮现出一抹决绝,下一瞬,她一头冲到了旁边的墙上,直直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

女子摔在了地上,额头上渗出点点血迹,看起来狰狞又凄楚。

“殿下……”亲卫们再也忍不住了,低声喊道。

刘子岳低头看了一眼那双目紧闭的女子,知道今天这事自己若是不管,只怕平王冷血无情,见死不救的名声明日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罢了!

他对亲卫说:“去请个大夫给这女子看病,至于这几个恶徒,绑了送去知府衙门,由衙门来审判他们有没有罪,该怎么处罚。”

“是。”亲卫立马行动。

于是等刘子岳到衙门时,后面已经跟了好几个五花大绑的恶徒。

黎丞得到消息,出来询问是怎么回事,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不禁多看了刘子岳一眼。

旁的人不清楚,但亲近的人都知道平王殿下的心有多软。当初为了谭家人,他都能求到徐云川面前去,更可况今日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他竟能对那个女子置之不理。

这里面恐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所以他试探地询问道:“殿下,这事该怎么处置?”

刘子岳耸了耸肩:“你查吧,按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考虑我。”

“是,殿下。”黎丞应下,让人将几个男人押入大牢审讯。

事情很快便有了结果,跟那女子说得大差不离。

女子名文湘,是江南人氏,家中父亲是读书人,在当地颇有些名望,家里也有些田产,日子过得还不错。

只是红莲教在江南作乱后,文家逃亡去了京城投靠亲戚。年初,听说红莲教已被铲除,江南恢复了安宁,文父思乡心切,便携带妻儿准备回江南。

谁料到途中,文父便因生病去世了,文母大受打击,一蹶不振,最后家中一老仆卷了财物逃走,只留下文湘这么个孤零零的年轻姑娘和奶娘母子。

因财物被卷走的缘故,他们没了盘缠,奶娘便寻了一同乡搭乘便船,谁料这艘船竟是去南越的。

等文湘发现,船已驶离江南数百里,她一个女孩子没有银钱,也只能跟着奶娘母子走。

到了广州,奶娘母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要文湘做他们的儿媳妇,但那奶娘之子长得凶神恶煞,额头有一手指大的瘤子,狰狞可怕,而且还曾受伤不能人道。

嫁给这样一个家伙,岂不是终身都毁了?

文湘自是不答应,决定出去找份活做,看能不能筹点路费回江南。哪晓得奶娘母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见她长得漂亮,便动了将她卖个好价钱的想法。以找到了好活计为由,将其骗去了春花楼。

等文湘发现自己被卖为时已晚。

春花楼发现这等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放过,直接将文湘关进了房间里,准备卖个好价钱。

文湘用身上母亲留给她的长命锁买通了一个仆役,趁着大白天的,楼里的姑娘都在睡觉,悄悄从后门溜了出来,谁料才跑没多远就被发现,然后便发生了刘子岳看到的那一幕。

黎丞对刘子岳说:“殿下,臣已经查过,春花楼所言句句属实,这女子确实是被人卖去春花楼的,春花楼的老鸨是咱们南越本地人,祖祖辈辈扎根于南越,也确实是个见钱眼开的货,有时候……做些仗势欺人的事。”

“那奶娘母子呢?”刘子岳又问。

黎丞说:“臣已派人去追捕了。这事您看?”

“春花楼强买强卖,这事罚一罚。以后在广州立个规矩,卖身这种事,旁人说了不算,需得本人签字画押,还要到官府衙门做个见证,否则再有这等恶奴卖主的事,岂不是荒谬?”刘子岳怒道。

他是借题发挥。

买卖人口这种事在经济、交通、通讯都极为不发达的古代实在是难以完全禁止。旁的不提,就如灾荒年,百姓都要饿死了,愿意卖身为奴寻个活命的机会,官府若是这时候还强制禁止卖身,那无异于是绝了他们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