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页)

刘子岳很满意,冉文清真是越来越好用了。

九月底,荆湖和江南一带,竟还是未曾下雨。

朝廷的赈灾对数万万百姓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很快各地的折子又如雪花一样送去了京城。

延平帝看到这些自然很生气,写了封信给太子,督促他好好救灾,安抚百姓。替父分忧解劳。

看到这信,太子委屈极了,他已经尽力了,这阵子急得嘴皮子上都起泡了,但老天爷迟迟不下雨,他能有什么办法?

朝廷给的那点赈灾银子要救济数百万灾民,平摊到每个人头上,能吃几顿饱饭?

实在没办法,他只得给延平帝上了一封折子,请朝廷再拨一笔银子赈灾。

只是这封信还没送出去,松州旁边的越州就出事了。

越州辖下的一个百家村的百姓因为缺水喝,村里的井都干了,只得商量着去河床边打井,希望能早点挖出水源,以解燃眉之急。

村里几十个青壮年汉子用了两天时间,挖出了六七米深,终于见到了水。

这本是好事,哪晓得继续往下挖,竟然挖出了一个古朴的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尺有些年头已经泛黄的白绫,上面不知用什么写了一行鲜红的大字:前星不修,祸及天下!

百姓大部分不识字,只觉得看了新鲜,可村里的秀才老爷却急了。

前星指代太子,挖出来的这尺白绫明显是在说江南之所以长期干旱,是因为太子无德,老天爷给的警告。

这事传出去还得了?

秀才本想着将匣子收了起来,悄悄毁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条河位于两村之间,两个村子没少为了河水打架闹事。如今水这么稀缺,所以打井时隔壁村也来了,双方言明,井水平分,以后一边一桶。

同样的,这挖出来的好东西也要平分啊。

秀才想毁了,不但隔壁村的村民不同意,自己村子里的百姓也不乐意。那匣子一看就不凡,肯定值不少钱,若是拿到城里的当铺卖了,说不定他们每家能分一把米。

大家都想要匣子,吵吵嚷嚷的,最后又发挥了他们的传统艺能,打架,然后惊动了官府。

越州知府匆匆赶来,看到绢布上那一行字时,昏厥的心都有了。

谁他娘的在他的地盘上搞事?

这些愚昧,没什么文化的百姓会相信这是老天爷给的警告,但身为一名饱读史书的官员,在史书上可是看过不少这样的例子,鱼腹藏书的故事谁没读过?

越州知府笃定是有人故意弄的,但因为混战,水井这边一片乱糟糟的,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他想澄清这事,抓住罪魁祸首都办不到。

更糟糕的是,衙门的书吏等也都亲自看见了,在场几百个人都知道了这事,除非将这些人都给杀了,否则根本瞒不住。

但越州知府不是那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尤其还是自己治下的普通乡民。

所以略一思索后,他就将这些人全押进了府牢,然后把此物交给了太子,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太子。

太子勃然大怒,他当即也想到了,肯定是有人陷害他,背后搞他。

本来他当这一趟差,不说功劳吧,苦劳总是有的,短短两个多月他就瘦了好几斤。

可现在这个匣子冒了出来,将他所有的功劳都推翻了不说,而且还将荆州和江南这场大旱全部推到了他的头上,说他无才无德,老天爷不满意,故而降下此等警示。

到头来,一切都成了他的错。

试问一个连老天爷都不满意的太子有什么资格登基,做万民之主?

虽然只要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这肯定是迷信,是人为的。但这样的招术却屡试不爽,因为皇帝多疑,因为百姓都是盲从的,人云亦云。

所以这个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太子咬了咬牙,叫来亲卫:“去,将越州牢房里今日到的犯人全押解去乱葬岗砍了,绝不能留一个活口。”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袁詹事连忙拦住了他,“殿下,咱们可以杀光知情的村民,但越州知府呢?还有府衙差役都看到了,总不能都杀了吧?而且幕后黑使肯定在盯着咱们,咱们若是真的杀了人,反而中了对方的圈套,如了对方的意!”

太子暴躁地甩了甩袖子:“那怎么办?父皇正不大满意赈灾的进度,若是这消息传回京中,父皇即便不处罚我,以后也可能疏远我。”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帝王心,海底针一样,深不可测,说变就变。

袁詹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殿下先冷静冷静,咱们想想办法,一定有法子的,不要着急。”

可这种事还真是不好办,澄清吧,本来没多人知道的,你要认真站出来反驳,反而搞得天下人皆知。可不管吧,就当没这回事,又怕哪天出了点什么事被人参奏到皇帝面前,甚至皇帝这会儿都已经知道这事了。

这个事搞得太子彻夜难眠,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燃。

袁詹事几人见状,日思夜想了好几天,总算想出了一个法子:“殿下,如今只要弄出一个比这事更轰动,更紧急的,朝廷便不会关心这事了,后面你再在奏折中提一嘴就是。”

太子想想也有道理,连忙拽住他问道:“袁詹事可有什么好主意?”

袁詹事附到他耳边低语。

太子听完后有些迟疑:“这……会不会不大好?”

袁詹事自信满满地说:“殿下尽管放心,不会出任何差池的。现在朝廷迟迟没送钱粮过来,殿下已经尽力了,百姓们仍不满意,民愤积累到一定程度这是必然的。”

太子想起那些灾民刚开始对他的感恩戴德,到后面的苦苦哀求,但现在虽然每次仍旧下跪行礼,可眼神凶狠,宛如一匹匹饿到极点眼睛发绿的狼,心里颤了颤:“袁詹事所言有理。”

十月初,气温虽然有所下降,但还是没下雨,地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稍微不注意时,人都会掉进去,非常恐怖。

江南百姓缺水缺粮到了极致,走投无路之下,揭竿而起。

首先倒霉的是越州南边的明州,一队腰上系着红巾的壮汉冲入了衙门抢劫,然后又抢劫了城里的大户,最后扬长而去,落草为寇。

朝廷得到消息已是八日后,这还是快马加鞭的送去的结果。

抢劫了明州后,这些土匪似乎尝到了甜头,不停地招纳成员,又先后抢劫了台州和越州。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拉起了一万余人的队伍。

正在江南赈灾的太子不顾危险,先斩后奏,给京城的延平帝上了一封信后,亲自带着当地驻军,前去缴匪。

可他实在低估了这群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