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3/3页)

到花园的这条路,她自小走了无数回,可夜里她有些辨认不出方向,好在凌越比她更熟,牵着她很快就到了花园。

园外有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靠在石凳上值夜,听见动静扒拉开了一条眼缝,瞧见来人是谁吓得立即清醒了,飞快地跪下行礼。

凌越今儿心情不错,淡淡地嗯了声,沈婳却有些面薄,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堂而皇之地从那太监头顶擦过。

等他们走远,小太监才敢手软脚软地爬起来,擦了擦湿透了的脖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与肃王十指紧扣地女子,好似是曾经的太子妃。

许是为了方便贵人们突然起的兴致,花园里的宫灯反倒比外头挂的多,四处都是亮堂堂的,她也没了害怕,周围没有外人她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这儿曾经有架秋千,我最喜欢在这玩了,还有这棵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就是我头次见着你的地方。”

凌越看着眼前的参天大树,听她说着两人初见的摸样,在树上冷眼旁观倒确是他能干出的事情,只是记忆依旧很浅。

沈婳知道他为何会缺失记忆,见他神色寡淡似在拧眉思索,虽有些遗憾,但更多是心疼,干脆拉着他往别处逛去。

横穿过一整片的牡丹园,是条爬满藤蔓的长廊,长廊的尽头有座奇石堆砌的假山。

也是整个宁寿宫花园最为引人注目的景观,据说先帝喜假山奇石,特意从江南寻来的湖石所砌,外头还瞧不出洞天,内里却是九曲八绕,光是出口便有七八个。

“我那会才六岁与他们玩捉迷藏,便是躲在这里面,我记得还是个冬日,尤为得冷,我等了整整半日都没人能寻着我,后来……”

是凌维舟找到了她,也让她念了他十余年的好,即便知道他对她的家人没那么尊重,知道做这太子妃有多困难,为了那个冬夜亮起的微弱烛火,她还是忍了。

如今时过境迁,再看这个假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在出神,凌越望着这假山,竟也涌出股奇怪的熟悉感。

“你曾被困在此处?”

沈婳没有多想,讷讷地点了点头,凌越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粉嫩的冬衣裹得圆滚滚的模样。

她蹲在地上,眼角挂着豆大的泪珠,哭得像个泪人。

他低头看向身侧的小姑娘,竟与脑海中模糊的小人重合在了一起。

他可能真的见过她,不止是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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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婳就在永寿宫安心地住下了,那日见过凌越后,苏太后倒是真的病了,也不知是被吓病的,还是舟车劳顿劳累所致,总之连着两日都没从榻上起来。

果然也如凌越所说的,苏太后并没有为难她,从吃穿用度到伺候的宫人皆与往常无异。

不过她既然是打着侍疾的名头,便也不好意思一直躲着不见人,每日还是会过去陪着说说话。

而太后身边的宫人们也都对她很客气,甚至比之前还恭敬,就连玉嬷嬷都亲自给她搬凳子端茶水,反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险些要分不清到底谁是需要被侍疾的人了。

第三日,沈婳再来时,苏太后总算是能勉强下床了,她见她起身有些艰难,下意识想去帮把手。

不想玉嬷嬷客气地拦在了前面,将她给挡开了,“不敢劳烦姑娘,还是老奴来吧。”

沈婳单纯是在家陪沈老太太的时间多,出于本能的反应,既然人家不需要,她也没必要多这份好心。

苏太后看着面色很差,也用不下什么东西,可太医把过脉又没什么重症,都说是她太过忧心思虑所致,除了顿顿参汤续着命也别无他法。

死又舍不得死,活又只能痛苦得活着,便是滔天的富贵也享用不了,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苏太后坐着缓了许久,才睁着混沌的眼看向她:“好孩子,这几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陪着娘娘,是臣女的荣幸。”

两人都是客套的寒暄,互相都明了其中有几分真假。

苏太后说两句便要喘上几口,待喝了药汤才算好些,她朝沈婳招了招手:“来,到哀家身边来。”

沈婳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就坐在太后的身边。

“阿越待你好吗?”

沈婳没想到她竟会主动说起凌越,不能反应过来,脑袋先用力地点了点。

在外人面前提起两人的情爱,还是会让她有些不自然,尤其这个人还是凌越并不亲近的母亲。

“真是难得,他这人向来挑剔,哀家为他寻得亲事他也不满意,这么多年一直孤身一人,哀家还当他准备孑然一身,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是与你走在了一处,倒是他运道好。”

沈婳听得忍不住拧了拧眉,她的话粗听着是在关切小辈,可拆开仔细去品,却每一句都在说凌越的不是。

在她眼里,她的儿子便是这般的吗?

苏太后还要再感慨,沈婳便止不住地顶了回去:“娘娘您说错了,臣女能遇见王爷,才是臣女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