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是独属于女子柔软小巧的脚,有些笨拙憨态,又带了些许试探,就像是春日破土而出的幼苗,刚刚冒出了丁点新芽。

凌越的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她那精致的脚踝,莹白柔软,轻轻一捏便能整个环住。

她不知道,也无人知晓,那是他头次瞧见女子的纤足。

他曾听说过前朝流行一种叫缠足的东西,为了使女子的脚小若莲瓣,步若金莲,会做特质的绣鞋,让她们从小就穿着。

说得好听是为了追求美,可还不是为了满足男子奇怪的癖好。

更何况前朝有武德皇后临朝听政,明玉将军征伐四方,他们分明就是怕自己不敌女子,用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彻底束缚住女子的自由。

只有一双小脚连路都走不好的女子,又如何能影响他们的地位。

据说本朝的王公贵戚间,也很流行这样养女儿,他听说过苏家便喜这样的歪门邪道。

那个他曾经所谓的未婚妻,就有一双被人炫耀的莲足,他自是对此嗤之以鼻,但亲事定下时他尚在西北,无暇他顾,待到仗打完,他还来不及退亲,人已经离世了。

故而,他对女子的脚没什么好的印象,但那会情况危急,她冻得浑身发硬,再不缓解别说落下病根,只怕是半日都挺不过去。

何况女子与他而言,并无区别,沈婳在他眼中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他能干脆地为她系上衣带,忽略胸口的那抹莹白,自然也能无所顾虑地褪去她湿透的鞋袜。

可真得瞧见那只比他手掌略大些的天足,他还是愣了下。

她在水中泡了太久,身上的肌肤有些皱巴巴的,白得也有些不正常,可完全不影响她脚的秀气,就连那圆润粉嫩的甲贝都格外的可爱。

这么小小一个,好似根本不需要使劲,她便会被掐断。

而现在,她正用那秀气小巧的脚尖轻轻地抵在他的小腿上,她不知是害怕还是羞怯,显得格外生疏笨拙,甚至连力道都没控制好。

一会像羽毛划过,一会又像小棒槌在敲钟,与其说是勾引更像是在挠痒痒。

凌越面不改色,只往一旁轻挪了半步,许是再次落了空,让她鼓起的勇气也彻底地泄了,许久都没再见有反应。

他抿着唇,眼尾轻扬,将手中的酒壶向桌上一掷,勾出个讥诮的笑来。

正欲起身离席,那只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脚,竟大着胆子,紧紧地勾缠住了他的脚踝。

明明方才还怯生生的,被他一吓唬就撤的很快,这会却像是根藤蔓,轻巧柔软地依附着他,不许他离开。

不等他再有反应,她已举着银壶倾过身子,轻声地道:“我为舅父斟酒,还请舅父给我给薄面。”

她的声音略带颤音,像是强忍着恐慌,因为她挨过来的动作,一撮鬓边的长发柔柔地垂落下来,半遮半掩间她莹白的肌肤,比皎洁的月色还要明亮无暇。

旁人都当她是善解人意,在为成帝与太子解围,又实在是害怕,才会声音发颤,就连离得最近的太子都没发现异常,心中还为此感动不已。

只有凌越知道,她那分明是一边勾着他的脚,下盘吃力站不稳导致的。

可偏偏他什么都知道,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开,让在场的众人看看她这名门闺秀都在桌布下做些什么。

当着未婚夫与未来公婆的面,勾引未婚夫的叔父,足以令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但在她靠过来,软软地喊他舅父时,他根本推不开也挣不了,明明只是虚虚柔柔地勾着,却仿若被缠上了最坚固的锁链。

让他无法推开这愚蠢的圈套。

凌越侧目,定定地看着她,让沈婳手中的银壶愈发拿

不稳。

方才她是真的没办法了,眼看他起身要走,若等他回了住处,她就没办法再寻过去了,只能咬牙赌一波了。

天知道做这事时,她有多忐忑,既要与内心做抗争,又要赌他不会翻脸,她不止一次退缩过。

可一想到凌越可能会受伤,她若不提醒,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的,便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去。

就算是现在,她举着银壶也是在赌。

不是她太过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是个男子便会对她倾心,而是几次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凌越对她的不同。

她虽然不能确定,这是哪种情感,是上位者对落魄者的同情,还是长辈对晚辈的怜爱,又或是单纯男子对女子的悸动。

但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就为了这个不同,她愿意赌一把。

她握着银壶的手指有些发凉,半弯着身子比站着要难受的多。就在她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撇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闷哼,却抵过万语千言,不仅是沈婳放下心来,满桌的人也都从这凝固压抑的气氛中挣脱。

细长的水柱从壶口倾斜而出,沈婳放软了声音道:“舅父请。”

她长出了口气,以为凌越愿意搭理她了,便自然地要松开勾缠着他的脚坐回去,偏生这时凌维舟为自己太晚敬凌越酒而感到愧疚。

举着酒杯眼巴巴地凑了过来,“皇叔父,侄儿敬您一杯,若无您镇守西北,也无如今这国家安泰。”

凌越刚自顾自喝完成帝敬的这杯酒,就听到了凌维舟的奉承,眼底闪过抹不耐,冷淡地觑了他一眼。

那眼神尖锐锋利,犹如一柄利刃,生生地割开皮肉,刺得人心底发寒。

凌维舟全靠一股劲撑着,才没被吓得退缩,但实则心底已经动摇了,皇叔既然都喝过父皇的酒,瞧着也有要起身的架势了,他就不该多这句嘴。

可此刻若是退缩了,才要让贤妃和凌维彦等人笑死。

凌越眼神冷厉,下颌紧绷,晾了他许久,眼见凌维舟都要绷不住时,他突得扬了扬唇角。

脸上的寒意尽收,十分给面子地举起酒杯,干脆利落地仰头饮尽。

反倒是凌维舟愣了下,才回过神,受宠若惊地拱了拱手,紧跟着饮尽杯中酒,还因为太着急险些将自己给呛着。

自然也没发现,他身旁娇美的未婚妻,一双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

方才她想收回脚坐下,可她刚松开,凌越却顺势一拐,反将她牢牢地勾缠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与她那小打小闹可完全不同,她又不敢太过大力地挣扎,唯恐被身旁的人发现不对劲。

偏生焦急万分之时,凌维舟这蠢蛋还要过来凑热闹,她浑身僵硬,冷汗都快将心衣给打湿了,面上还要维持着贤惠恭顺的样子。

最坏心眼的就数凌越,他明明不喜凌维舟,拒掉他的酒便好了,偏生他就想看她煎熬,让她腹背受敌,面红耳赤下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桌底的样子。

主动勾缠的人是她,如今他回应了,她却又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