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婳的话音落下,静了一息,换来的是此起彼伏的笑声。实在是她的声音与身形,看着比受困的女子,还要像受人窥觊的,她来这种地方无异于羊入虎口。

“哟,买咱们的店,小美人,你是有五两银子还是十两,要不要哥哥们给你点花花。”方才在掰那小姑娘手指的刀疤男,□□着朝沈婳走近,那一双眼似乎冒着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沈婳强忍着心底的厌恶,冷着脸目光不移地盯着那个小姑娘,“天子脚下,你们也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刀疤男谨慎地往她身后看了眼,见就带了两个小丫鬟,往地上啐了口,捧腹狂笑起来,“哥几个来听听,王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爷爷我便是王法!”

“今儿你来得巧,正好让小美人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王法。”

说着竟飞快地伸手去掀沈婳的帷帽,那受困的小姑娘一直紧盯着沈婳,见此忙慌张地出声提醒:“姑娘小心!”

可惜,那不老实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那轻薄的白纱,正要轻慢地撩起时,就见一阵寒光闪过,下一息半截染满鲜血的断指已擦着她的纱帘飞出。

沈婳还来不及惊愕,那刀疤男已疼得抱着手指倒地打滚了。

而紧紧跟在她身后的侍从,以及两个丫鬟也适时地扑了出来,将在场的几个地痞纷纷控制住。

“姑娘,您没事吧,那贼人有没有碰着您,您有没有吓着?”

沈婳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只带两个丫鬟来替天行道。

她每回出街都会有身手了得的侍从半步不离地跟着,只是为了她逛街能不受打扰,才让他们躲得远些。

故而,那地痞出言调戏又或是动手动脚,都没让她感到害怕。

可这匕首与断指,以及飞溅在她纱帘上的血迹,着实是吓着她了。

只是在寒光乍现时,她好似看见了个高大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模样,但却有种熟悉的肃杀之气。

难道是他?

沈婳抚着胸口下意识地四下去找,到底是何人“出手相助”。

“姑娘,您在找什么?”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

两个丫鬟注意力全在自家姑娘身上,怎么可能去关注周围的人,自是摇了摇头,并为沈婳摘去染血的帷帽。

“姑娘,是掷匕首之人吗?您瞧见他的样子了吗?”

沈婳环顾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半点像他的男子,也找不出一个身手矫健之人,她蓦地泄了气。

也是,凌越这等叱咤沙场的战神,他出行时是何等阵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更不可能会多管闲事。

“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快去看看那姑娘如何了?”

很快杏仁便将那受害的小姑娘给扶了过来,她头发散乱面容也浮肿发青,看上去可怜极了。

一见着沈婳,她便挣开搀扶的人,连连磕头道:“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沈婳这才知道,这小姑娘性子刚烈,竟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这叫她愈发揪心,赶忙让杏仁扶她起来,又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快起来吧,已经没事了。”

小姑娘满脸是泪地站起,一双眼哭得红肿似枣核:“恩公,小女愿来世结草衔环,以报恩公的大恩大德,您还是快走吧,他们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你放心,他们不敢乱来的,我也没想要你报什么恩,只是路过,见不得他们为非作歹罢了。”

“可我舅母欠了他们好些银两,将我卖给了他们,且这些人声称寻芳阁的幕后之人,乃是未来太子妃的兄长,在京中横行无忌惯了。恩公是天仙下凡,莫要因为我而得罪了歹人。”

沈婳听前面半句还觉得耳熟,听到后面神色已经不能用讶异来形容了,沈长洲真是出息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杏仁,她说背靠谁?”

两个丫鬟也是震惊地面面相觑:“姑娘,她说是未来的太子妃。”

“这京中还有别的太子妃吗?”

不等她想通,就有个身穿紫袍的青年大冷的天手执一柄折扇,领着一队挥舞刀/枪的护院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是谁敢在爷爷我的寻芳阁闹事!”

两方打了照面,那人一眼便瞧见了被簇拥着的沈婳,脚步瞬间一滞,手里的折扇也掉在了地上。

“沈、沈家妹妹,你怎么在这。”

沈婳的目光悠悠地在他身上扫了扫,抬了抬眉:“这话应当我问你吧,刘家三郎,我倒不知自己何时有你这个兄长了。”

“误会,都是误会……”

沈婳第一反应也是沈长洲竟然混账至此,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她大哥虽然玩世不恭了些,可大事上却是个很有原则之人。

而后又将她的堂兄表兄们想了一圈,怎么也没想到,借她势在这作威作福的人会是刘家老三。

刘三名叫刘鸣泽,他父亲是兵部侍郎,与沈家原是旧邻,他是家中幼子,小时候也曾和他们兄妹玩在一块。

他与沈长洲不同,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十六岁起就流连烟花之地,而且他还好赌,输了钱便偷家中的东西去抵押,被父兄教训了不知多少遍。

有一回险些要被剁了手,生生被溺爱幼子的刘夫人给拦了下来,原以为那次后会学听话些,不想依旧是屡教不改。

如今竟还舞到她身上来了,她可不是他娘亲,绝不会忍着他。

“误会?听说这间寻芳阁是以我兄长的名义开的,那想来也是我的产业了?”

刘鸣泽以为她是看上了这铺子的营收,赶忙连连点头,“自然自然,沈家妹妹能看得上这小店,是寻芳阁的福气。”

“这么说,要怎么处置也由我说了算咯?”

“是是是。”

“来人,给我把这什么寻芳阁给砸了,我要在这重建个书斋。”

刘鸣泽这回是真的傻眼了,砸了?这不仅是他的温柔乡,更是他的摇钱树,砸了他以后上哪去来钱?没了钱他是真的会死的。

人被逼急了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他见沈婳的手下真的要进内赶人砸东西,手掌握拳双目发红,朝着沈婳扑了过去。

要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沈婳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变故,侍从也来不及抓住突然发狂的刘鸣泽,就在她来不及躲闪,人已张牙舞爪扑到跟前时,他却膝盖一软,当着她的面直直地跪了下去。

沈婳:……

倒是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她敏感得察觉到好似有清脆的击打声响过,似乎是什么东西,生生地砸在姓刘的膝盖骨上,他才会猛地跪倒在地,可不论她怎么找,四周都只有一些围观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