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夜色漆黑,锦帐轻曳。

乐安逃过一劫,翌日清晨天色未亮就被揪了过来,南阳没起,听着帐外的动静后继续躺着装死。

窸窸窣窣的背书声音不大,听听顿顿,南阳蒙住脑袋,听不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陡然安静下来,接着,一阵哭声。

乐安哭了,南阳继续装死。

到了时辰要起来后,她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洗漱更衣。出来后,就没看到乐安的影子。

扶桑懒散得依靠着美人榻上,手揉着眉眼,头疼不已,南阳凑了过去,好心替她整理襟口,尾指扫过柔美的肌肤,扶桑立即拍开她的手,道:“规矩些。”

南阳收回手,道:“你头疼什么?”

“养孩子太难,朕不想严厉,偏偏又是不省心的,还不如那几人省心。”扶桑坦白。养南阳是最省心的,几乎不用管她。

扶桑看了一眼南阳,目光悠远,“朕待她不想严厉。”

“那就让卫照去做。”南阳建议,课业本就是卫照该做的事情,卫照多用些心,扶桑便做慈母。她不明白扶桑心里纠结什么,乐安还小,寻常人家这个时候才刚入学,乐安都已旁听两年了,领先不少。

扶桑睨她一眼:“朕问过卫照,卫照说她聪慧,可惜心思不在学业上,日后你少带她出去玩。”

南阳无辜道:“您让我带她出去见识的,现在怎好来怪我?她那么小,哪里能背得出晦涩的文章。话都说不利索,你太苛刻了。”

“朕三岁就会背了,天色未亮便一起榻,子时前入睡,你觉得她还小吗?”扶桑语气陡然冷了。

南阳哑口无言,无奈道:“好、好,我以后不带她出去玩了,我与卫照谈一谈,让她对乐安多费些心思。”

扶桑这才作罢,然而南阳却揪住一点问她:“那时你对我,怎地不是这种迫切心思?卫照生病,你也不催,就这么干等着。你是不是从未想过立我为储君?”

“有吗?”扶桑故意扶额装糊涂,避开南阳的视线后心虚得要命,“你很懂事,不需朕多费心。再者卫照不在,朕也亲自教你。”

“是吗?你那是闲来无事地教一下,差点让我成为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卫照上课后,你从不问我课业如何,也不考较。闲杂这么紧张乐安,对比一下,你就是故意不管我。是不是我长歪了,最合你的心意?”南阳一连追问,自己就是一傻子,以为扶桑是纵容,是宠爱。

其实,就是故意的不管不问,任由自己长歪了。

扶桑抿了抿唇角,极力辩解:“你想多了,朕对你很喜欢,你要什么,朕给什么,你怀疑朕对你的用心吗?”

“怀疑,很怀疑,你就是一骗子,骗我以为你喜欢我,其实就是想我成为不学无术的公主罢了。”南阳又气又恼,戳着扶桑的心口:“你让我太失望了。”

扶桑轻笑,戳得发痒,“朕错了,可你如今很好的,朕依旧很喜欢。”

“喜欢?我差点就成了废物。”

“你并非稚子,如何就是废物。你的功夫那么好,是佼佼者。”

“可我对朝政一窍不通,什么诗词歌赋,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寻常女子女红插花,都是随口捻来,我呢?”

“你很好,你是皇后,不必在意这些,如今你想学,朕让人教你。或者、或者,朕教你,都可。”

南阳气散了些许,问她:“鸳鸯谁绣?”

扶桑颔首:“朕绣。”

“好了,该上朝了。”南阳达到目的才罢休,转身去上朝了。

扶桑猛地松了口气,多年前的事情才被发现,也是不易。她唤来秦寰:“绣鸳鸯是什么事?”

“尚宫局说郡王无事就可以绣一绣,并未说一定要绣,但绣了寓意美满。”

“那你找绣娘去绣,就说是郡主绣的。”扶桑扶额,规矩是死,该灵活运用才是。

清晨就差点闹了不快,扶桑心存余悸,休息许久才登上车辇去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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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时日定下后,六部忙碌,聘礼送去裴家后,有人专门看管,南阳也在八月初四这日搬去了裴家。

裴家人多,不仅有裴琅这一脉,还有二房三房四房五房的人,满满一大家子。裴家给她特地留了一间庭院,裴青月亲自领着人安排的,干净雅致。

走进寻常府邸,感觉不同,尤其是各色的面孔,许多小孩子围着喊姐姐、姑母、姨母,辈分陡然就不一样了。

来之前,扶桑给了一只大木箱子,里面是给孩子的见面礼,还有给老夫人的礼物。

扶桑心思细腻周到,南阳心中叹服,一国之君还要想着这些琐事,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入住后,一一见过面,算是认识了,以后见面不会不认识。

片刻后都退了出去,裴青月留下,屏退婢女与她说道:“郡主安心在这里住着,母亲说了,裴家是您的依靠,其实去年的时候,哥哥就将盛婉林的牌位迎进了府,虽说是荒唐,可到底也是想给您嫡出的身份。陛下亲自赐了和离书,她与扶良断了姻缘,也算是裴家的人了。”

“那他是续娶,新夫人不在意吗?”南阳傻眼了,还可以这么做吗?

“陛下说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哥哥愿意这么做,新夫人也不会说二话,日后,裴府依旧是她的,再者有您帮衬,新夫人自然不会拒绝的。”裴青月小心谨慎地回答。

南阳地位今非昔比,裴家自然要想着讨好。

南阳轻笑:“姑母说话,不必这么拘束,我很随意,既然陛下早就做了,我自然会顺从。还有新夫人若生下孩子,想送回京,我也可替她们养着。在陛下养大的孩子,自然会比旁人尊贵些。”

裴青月愣了愣,旋即一笑,“郡主的话,我也替兄嫂感激您。”

“顺便给你哥哥传一句话,欠我的银子该还了。”

裴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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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这日,天色没亮,南阳就醒了,两辈子为人,还是第一回 成亲,整个人莫名其妙地紧张了。

裴府的府门刚开,卫照就来了,一袭澜袍,身形颀长,府里的下人不敢耽搁,忙将她迎了进去。

南阳未及梳妆,可男女有别,裴家婆子不敢让两人见面,南阳忽而说了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的心思太脏了。”

婆子们被说得羞愧,只好将人请进院子,依旧不敢让卫相进闺房。

南阳只好出来见她,院子里的人多,算是光明正大。

“还未梳妆吗?”卫照好奇,再观庭院内的婢女,微笑道:“看来我来得早了,你嫁人,我也没什么可以送的。”

南阳有陛下做依靠,什么都缺,她想了想,唯有空手而来。

“我不缺,但你来了我想同你说一说乐安。”南阳想起关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