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红颜很乖巧,白凤却是出名的霸道,两个又不是同一物种,争起宠来,却是一个塞一个的厉害。

扶桑身子不好,朝政又忙,由得这两个小东西去闹腾,落在宫娥眼中,便是默许的。

南阳看着不肯走的白凤,不觉蹲下身子看着它:“你是猫,坏得却像虎,说你是虎,你就这么一点大,哪里来的勇气这么闹腾?信不信剥了你的猫毛做脚垫?”

宫娥掩唇笑了,“还不是陛下给的勇气,陛下可喜欢它了。”

陛下性子淡,待人待物都不会露出太深的情绪,对待红颜白凤就不同了,任它们闹腾,时而还会撸撸它们的毛发,肉眼可见的喜欢。

进殿好,白凤也跟了过来,甚至比南阳还快,直接蹿到了扶桑的脚下,哀哀叫唤两声,似乎在控诉南阳不公。

扶桑抱起它揉了揉,与南阳说道:“你怎地回来了?”

“他们在骂我,我又不好说你们骂的人是我,你们别骂了。听不下去就回来了,您在做什么?”南阳郁闷,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骂不还嘴,恨不得揪起他们就扔出署衙。

扶桑在剪窗花,剪了一个双喜字,摆在几上,红红火火,南阳瞧见后也没有多大喜气。扶桑告诉她:“怡安回浔阳长公主府了,半月没有回郡主府了。”

世人言论太过可怕了,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来气。

怡安本就是小姑娘性子,与满月在一起,凭的是一腔缺热血,如今被那么多人指点,还是撑不下去了。

如果说她不爱,当初不会那么坚持地要成亲,若说爱,眼下又怎么会在意旁人的言论。

“怡安性子弱,比不上满月这个江湖人士的脸皮厚。满月近日在忙着教内的事情,或许等她抽出时间会好些的。就算她二人分开,怡安也不会再嫁。和离的女子或许有人要,但她这样的,他们都会觉得难看。”南阳懒洋洋地拿起双喜字看了一眼。

世道就是这样,不被认可的事情就是荒唐,横加指责。

扶桑停了下来,看向她:“朕打算明日再降旨,你愿意吗?”

“也好,他们就不敢当着我的面骂了,眼不见为净,轻松自在。”南阳唉声叹气,“我被人骂惯了,妖女、魔教,我都不会在意,陛下呢?”

扶桑轻笑,“朕在宫里,听不见骂人的话。”

南阳笑了,“也是,那您降旨吧。”

都已骂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什么是自己接受不了的,大不了躲几日不见人罢了。

她想了想,又有些担心:“您说会不会有人想不开死谏?”

“死了便死了。”扶桑语气陡然冷漠,“当年宫变,他们都没有站出来替朕说话,朕何必会在意他们的命。”

南阳沉默了,觑了一眼陛下的冷颜,触及那些事情,她都不会继续问。

白凤窝在扶桑脚下,一动不动,眯眼睡觉了,南阳蹲下来要揪住它,扶桑握住她的手,道:“别管它,霸道些、很好。”

南阳不理解:“您这是要养小霸王?”

“那又如何?”扶桑神色微冷,“朕身边的猫儿霸道些怎么了?”

南阳恍惚听到‘朕身边的人霸道了些怎么了’,陛下的性子愈发幼稚了。她只好不敢去招惹陛下这只霸道的猫儿。

第二日,陛下又降旨意,立南阳郡主为后。

登时间,所有的怒骂声都针对了南阳,当着她的面前,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南阳眨眨眼,忍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散朝的时候,一群老臣揽着她不让走,祸国殃民、妖女祸水等话都说出来了口,让她自重。

南阳是眨眨眼,抬脚,平静地走了。

走了几步,身后的声音反而愈发大了,她终是停下了脚步,蓦地回身,眼神凌厉,冷冷一笑:“你们接着骂,骂完了去喝口水,我做事不仁,由你们去骂,但你们回头看看,那只匣子还摆在陛下跟前,钥匙在我的荷包里。”

她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荷包,道:“你们骂我不难,回去问问你们的子孙,可行过不仁之事。倘若没有,你们明日再来骂。”

“威胁、可耻!”

南阳立于垂龙道上,负手而立,站在大魏象征皇权之地,朗朗浅笑:“我本就不是仁慈之人,威胁也是针对不仁之人。”

“南阳郡主今日一意孤行,是要毁了大魏百年根基吗?”

南阳觉得太好笑了,“陛下勤勉爱民,你说了这话,她会伤心的。”

“郡主今日媚惑主上,该要凌迟。”

南阳回道:“我今日就站在这里,倘若你们能拿下,随你凌迟还是千刀万剐。”

“郡主今日有违天道,不怕遭天谴吗?”

“倘若哪日打雷,我与各位达人一起就站在雷下,看看雷是劈死我还是劈死你们?”南阳淡然应对。

不知是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厚颜无耻之徒,陛下养育多年,你竟生了媚惑之心,按照民间习俗,就该浸猪笼。”

南阳皱眉,道:“陛下养育我,我在灾荒之际倾囊帮助百姓,养育之恩已算是还了。敢问各位大人,你们可能武可能平定战乱,文可救济百姓?”

躁动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南阳身形岿然不动,冷笑道:“当年我领兵驰援边境之际,你们为何不说我是妖女,灾荒之年,遍地哀嚎,百姓露死街头,我开仓救济百姓时,你们怎么不说我是祸国殃民?”

“休要狡辩,这些功绩不是你媚惑主上的缘由。”

“今日,我偏要做这皇后,你们凭本事阻止吧。”南阳骤然觉得这些人蛮不讲理,丝毫不讲道理,懒得理会,转身走了。

远处的扶桑静立许久,听到她的质问,不免轻笑,站在她身后的卫照皱眉:“陛下笑什么?”

“朕在想襄王逼宫之际,他们为何不这么问襄王,为他为何逼宫、为何谋逆。但是他们没有,卫卿可知晓原因吗?”扶桑目光深远,仰视着蔚蓝色的天空,云卷云舒。

卫照沉默。

朝臣站在原处依旧愤恨不平地指着南阳的背影怒骂,好似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良久后,扶桑开口说道:“因为襄王手中有病,但今日南阳手中的兵马远超过当日襄王的兵,他们觉得南阳是个小姑娘,可以随意欺负。朕在想,他们再是不服,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敢做什么呢?”

南阳手中近乎六万兵马,她从未亮出自己的剑刃。

“原是如此,不过皇后是不能拥有兵马的。”卫照提醒,自古皇后是不能干预前朝政事的。

“兵就她的手里,朕不说话,谁敢让她交出兵权。卫照,传话礼部,拟个吉日大婚。”扶桑轻轻呼气,心口的石头瞬间消失了。

兵力便是王权,没有兵的皇帝便是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