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陛下对我的信任薄如蝉翼,我对陛下的信任便也是如此。信任于你我而言,不觉得有些夸大了吗?”南阳低笑,这么多年来,再次提及信任,就像刀扎进心口里。

“陛下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记得清楚,日后,你若不愿废弃我的公主尊位,我便扮演好公主,不会给您添乱。其实,我最讨厌被人戏耍,但我不会怨怪您。我对您的喜欢与爱慕早就成了潮水,退的一点都不剩了。”

“您是天子,富拥天下,如今更多掌握权柄,何必拘泥于过去。我都不在意,您又装什么深情呢。”

“南阳。”扶桑低唤一声,胸口里压得厉害,“待朝堂安定后,朕会寻天下名医……”

南阳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明教的白命是江湖第一圣医,无人越得过他。他走遍天涯海角,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你的太医都比不上。”

“江湖人才辈出,白命死在十五年前,难不成这十五年都无人与他相提并论?”扶桑不信,太医院都是人才辈出,招进来的太医也有超越前辈的,偌大的江湖难不成就留在了过去。

“明林是佼佼者,他已来过,束手无策。”南阳有些厌恶,心口翻涌,她望向扶桑,毫不犹豫道:“你可知晓我有多厌恶此药。”

扶桑嗯了一声,罕见地露出些许无助,双手置于小腹前,似孩子般紧握在一起,半晌后,自己站起身,瞧了一眼天色,“你好好休息。”

说完,脚步匆匆地离开。

南阳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心生疑惑,扶桑的伤好得这么快吗?

白命研制的蛊究竟有什么样的药效,真的同生共死还是说生死互不相干,只一味代替疼痛。

明月皎皎,星辰稀少,冷风拍打着窗户,呼呼作响,风吹百花残,树叶簌簌而落。一夜过去,庭院内满地落叶,婢女早早地起来清扫。

长平公主性子热络,未进庭院就听到她的声音,“你家殿下舞刀弄棒,姑娘家就该文弱些,性子娇弱才得人疼爱。”

杀琴不接话,明教内就没有文弱的姑娘,除非是打理温文书的温姑娘,那是重尊捡回来的孤女。重尊亲自教功夫,教了两三日差点没将人打了,温姑娘身子文弱,提不起刀剑,出拳无力。重尊一气之下打发她去做文书了,至今未曾踏出过明教。

想到温姑娘的身子,杀琴打了激灵,忙迎着长公主进屋。

南阳吃了明林的药后身子好了不少,伤口也不再那么疼,靠坐在床上看书。她难得有时间看书,看得津津有味,长平过去将书直接拽了,看了一眼书面上的名字《柔弱寡妇与倾城贵女》。

“你怎么看这等书?”长平惊讶,南阳伸手夺了回来,小脸羞得发红,“下人买回来的,我无事看一眼,姨母啊,你别告诉陛下。”

长平最爱说闲话,指不定下回见面就告诉了扶桑。

南阳心虚得很,长平也不好与晚辈计较,看到最后,温融二字映入眼帘,好奇道:“是她写的书啊,她的文笔极好,故事也精彩,我府上还有许多,明日让人给你送来。”

“不必了、不、不……”南阳羞得说话结巴,悄悄地拽着长平的衣裳,“陛下知晓会不高兴的。”

“不管她,你不说我不说,她不知道。”长平素手一挥,书本还给了南阳,亲切地询问伤势。

南阳扯了谎盖过去,与长平说了会儿闲话,说的都是各家处境,往年灾荒,勋贵们都会救济灾民,今年勋贵们自顾不暇,再难伸手。又说到天问与红昭的亲事,长平神秘道:“姨母让人备了礼,一对金钗,已让人送去了,您备了什么?”

问到南阳了,她张了张嘴巴,随口胡言:“我送米粮。”

长平扑哧笑了,“你可真实在,不仅是我,其他几位长公主都送了,大家心里都清楚,陛下借助此事肃清朝堂上不服她之人。我们是皇室女,也是她的姐姐,只能一味迎合。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也没有错,溧阳总说荒唐,可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不公。”

“姨母这番话太过大逆不道了。”南阳好心提醒,长平性子大大咧咧,想什么说什么,倘若被有心人听到,言官们少不得参她一本。

长平却浑不在意,“你还小,等你成亲就知晓了,对了,姨母问你,你可有驸马人选?”

她问得太过直白了,南阳轻笑,“我没有,姨母若有人选,可以帮我看看,记得,样貌好看些就成,日日对着那张脸,若是难看了,会吃不下饭的。”

一句话逗笑了长平,她颔首应下,“回去替你看看,眼下你的地位稳固,缺的是一位对你有助力的驸马。”

皇室联姻,自然是为巩固权势,南阳将来是储君的人,不能马虎,长平存了私心,倘若驸马是她这边的人,待南阳登基后,长平公主府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南阳笑着颔联,长平又说了些家常话,临走前说好将话本子送来。

午后时分,长平公主府的人就来了,一只小匣子,里面都是话本子,杀画拿了一本来看,一看书名《柔弱郡主的情人们》。

“殿下,书名都这么狂放吗?”她不明白,这类的书有什么好看的。

杀棋趁机接话说道:“四书五经讲的是道理,多年不变,总得看些新鲜的,再者想要博眼球,自然是要大胆些。这些不算什么,我上回在温姐姐的房间了发现一排书柜,都是这样的名字。没了重尊,温姑娘就差放浪形骸了。”

“温姑娘?”南阳疑惑,脑海里骤然想起一人,是她领回来的孤女,柔弱不能自理,这么多年竟还活着。她想了想,没想起名字,问杀棋:“叫什么名字?”

“温软。”杀棋回道。

南阳颔首,“是这个名字,还活着呢?成亲了吗?”

“没有呢,听闻三宫主死前想求娶温姐姐,姐姐没同意。”

南阳看着书页上的温融二字,试探道:“这个温融是不是就是你们的温姐姐?”

“不可能。”杀画否决了,义正辞严道:“温姐姐性子温柔,知书达理,怎么会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南阳嗤笑,与她说道:“将温软请来京城,倘若是她写的,杀画你……”她顿了顿,“你就去街上敲锣打鼓喊我是猪,喊一日即可。倘若不是她,你说什么本座应你什么。”

杀画目瞪口呆,“真是不是温姐姐,雪山上的雪莲洁白,怎可被误会呢。”

南阳嗤笑,拿起一本书砸向她,本座养的姑娘是什么性子,本座最清楚,欺世盗名之辈,与扶桑一模一样。

温软及笄那年抱着她泪流雨下,“重尊,软儿心慕您多年,若您不弃,甘坐暖榻之人。”

她记得自己的回答是:本座功夫天下第一,不需人暖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