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猜测与真相,二者带来的冲击感远远不同。

南阳疑惑了会儿,旋即用帕子擦了擦,不算大伤。她回头去找扶桑,人群中找了一圈不见阿娘,卫照小声提醒:“陛下去了偏殿,似乎也受伤了。”

她用了‘也’字。意味悠长。

南阳心急了,不理会这句话就急匆匆地朝着偏殿走去了。卫照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深深,少女焦急,却忘了自己怎么会受伤。

殿前大乱,朝臣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说话。襄王败逃已成事实,众人心思不宁,站在一起纷纷朝着偏殿看去。

卫照沉默许久,下属悄悄凑来,“少傅,你怎地不说话?”

卫照依旧沉默,眼中的少女落寞而归。南阳走回来,朝着她微微一笑,“陛下更衣。”

“是吗?”卫照不信。

南阳回来后,殿前静若无声。襄王谋逆,派人刺杀陛下,南阳救助陛下,居功甚伟。南阳自己浑然不在意,落在旁人眼中,是足以被封为储君的功劳。

南阳抬首,神色肃然,艳丽的面孔上染着属于朝堂的冷酷,“卫照,你为何失踪了两天?”

卫照轻笑,“殿下可知襄王为何在这个时候破釜沉舟?”

“你知晓?”南阳反问,她不明白襄王的意思,这么多年来陛下已然占据上风,襄王应该警觉,知晓自己赢不了才是。

卫照负手而立,下颚轻扬,反问南阳:“你觉得这次谋逆中,谁赢了?”

南阳不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是陛下,傻子都看出来了。”

“是吗?那你可知襄王为何突然发兵?”卫照又问。

“为何?我也好奇他好端端地不做王爷作死。”南阳追问。

卫照冷笑:“因为陛下动了秦氏。”

两人窃窃私语,其他人纷纷看向她们。少傅身姿挺立,若青竹屹立,少女身材修长,体态优美,明眸善睐。

扶桑忙些什么事,南阳从不去打听,甚至不会在意。她对这位母亲,有尊敬、有爱慕,从未有过怀疑,赤诚之心,让人动容。卫照本不该多问的,但见少女神色不得不替她剖开分析。

“陛下动了秦氏,等于断了扶良一臂。这是其一……”卫照顿住,长身玉立,手抬起,徐徐落在南阳的肩膀上,阳光落在两人身后,影子惊人地重叠在一起。

卫照面容俊秀,如芝兰玉树,唇角多了一抹嘲讽的笑,“狗急了还会跳墙,恰好陛下出去玩,倘若死在外面,襄王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南阳皱眉:“你没有说其二。”

影子落在地面上,卫照的视线凝结,她轻轻颔首,伏在南阳耳畔:“那就该问陛下做了什么事刺激襄王?”

“晋王死了,是不是与此有关?”南阳追问,她有些糊涂,想起之前扶桑殿内的毒,还有刺杀、以及晋王的死。

看似毫不相干的事,只怕连在一起,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卫照却不说了,望向南阳,她眉目紧皱,只怕还没想到根源。她转身,望殿前悬挂的烈日,叹道:“你我不过都是帝王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晋王为何死了?

是陛下下毒。这便是其二。

面对南阳的追问,她俯身至她耳畔再度低语:“晋王的死,是陛下暗害。陛下被刺杀,行宫禁严,扶良恰好不在,你若襄王若是死了,是不是也会晋王一样?”

知微见著,襄王老谋深算,逼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罢了。襄王为何在这个时候动手,只有他自己知晓。

若真是这般,陛下知晓扶昭的身份,却利用她的死算计襄王,心思之深,极其狠毒。她看了一眼少女,小心劝说:“你离陛下远一些,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南阳,我想是断了扶良一臂,再选合适的机会揭露你的身份,你有兵权,扶良对你没有太大的威胁。这是我的想法。”

京中时势,与上辈子相比,不过是换了方向罢了。

卫照说完后,又直起身子,唇角带着浅淡的笑,而南阳脸色发白,不顾旁人的眼睛质问她:“扶良手中的匕首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命了?”

卫照坦然:“臣说过,还是会有下回的。”

“你……”南阳气极,瞪了一眼后说道:“陛下若问,你装作不知,还有,你查出什么了吗?”

话说入重点,卫照唇畔的笑蓦地止住,她张了张嘴巴,心口揪了起来,真相摆在自己的面前,太过残忍了。

“查出了些秘密,你不能知晓。南阳,嫁人吧,远离陛下。世上好女子千千万,不必践踏自己的真心。”

南阳疑惑,漂亮的侧脸如玉无暇,如花娇艳,如面团般软绵,“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还没说你为何失踪了呢?”

“不能说,你若嫁人了,臣就告诉您。殿下,今夜良辰美景,适合床上、打、架!”卫照深深一笑,不怀好意道。

“你、不正经。”南阳转身跑了,走了两步,想起方才的事,唇角抿了抿,立即唤来杀棋。

杀棋近前,瞧着殿下粉白的肌肤,微微一笑,“您有吩咐?”

“去一趟大牢,杀了扶良。”

杀棋愣住了,“我、我一人杀不了。”

刑部大牢并非寻常之地,当初林媚抢三宫主的尸身,全军覆没不说,累得武功尽失,明教人人得了警惕,都不敢靠近大牢。

南阳棘手,卫照行事大胆,若被陛下知晓,会出大事。她朝着小阁走去,一面走一面想,极力想着周旋的计策。

回到小阁,重日重回在静候,两人立即迎了上去,靠近后就见到殿下脖上染血的衣袂,“殿下受伤了?”

“小伤罢了。”南阳摆摆手,浑然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陛下为何不见她。

着实古怪。

进入殿内,重日重回忙着去取药箱,小心翼翼地将襟口往下拉了拉,伤口斜长,不深,瞧着吓人罢了。

伤口擦拭后上了层药粉,重日叮嘱道:“最近几日沐浴要小心些,这么多年来就没见您吃过亏,今日是谁伤了您?”

“有些奇怪,”南阳被重日提醒了,扶良手持匕首,并未碰她,如何就伤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怀疑,不敢多想,接过重回端来的茶水,浅浅抿了口,茶香四溢,是云雾清茶。香气袭人,让人很舒服。南影响着烦躁,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

殿内寂静,重日收拾药箱,一面说道:“天问让人传话,说是想回明教,请您准许。”

“回明教做什么?”南阳回过神,“在宫里当差不好吗?”跟着陛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指不定哪日就封了官位,回到明教的话还与从前一样,无权无势。

重日说道:“终究是没有自由。”

“自由?”南阳发笑,扬起小脸,“她不要红昭了吗?还是想带着红昭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