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页)

薄彧明显是紧张的,气温有些冷,因为两个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所以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泛起的很细的一层鸡皮疙瘩。喉结上的那颗小红痣也随着的情绪也在颤颤巍巍的动,在他冷白的脖颈之上分外明显。

“薄彧,你觉得,如果我厌恶你的话,还会让你亲我吗?”

顾栖池大半张脸都埋在薄彧的围巾之后,眼神清凌凌的,琥珀色的眸子在橙黄的光圈之下漾开一圈很温柔的光。

薄彧听到他的答案,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直视他。

这些时日,他和顾栖池什么事都做过了,牵手,接吻,拥抱,甚至更深一层的身体交流,没有一项落下。

他们就好像是这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恋人一样,把自己交付给了深爱着的彼此。

但薄彧知道,他与顾栖池之间,并不是这样。

他们的确是夫妻,中间却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的窗户纸,看着毫不起眼,却是一道不可磨灭的鸿沟。

那份婚前协议本来是想将人绑在自己身边的。薄彧最初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怎么样,先让顾栖池待在自己跟前,然后帮他离开顾家,再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人总是贪心不足,他得到了顾栖池的信任,得到了顾栖池的吻,甚至于没用任何手段,得到了顾栖池的身体。

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心,没有得到他的爱。

薄彧内心那些阴暗的想法不断滋生,翻腾的欲望永无休止,他想得到顾栖池。

不止是得到顾栖池这个人,他贪心地想要顾栖池的眼里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就像真正的恋人、真正的夫妻一样,对彼此交付出自己的信任,交付出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甚至于交付灵魂,达到灵与肉的合一。

他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束缚在其中,因为他迷茫,他彷徨,他不确定,捅开这一层不尴不尬的窗户纸之后,顾栖池的态度究竟会是什么样。

是会厌恶地转身离去,撕毁那一纸协议,不顾情面地和他离婚,逃离出他的身边,还是会敞开心扉去接受他。

他幻想着一万种得到第二种可能的方法,心底却总是有个声音嘶吼着响起——

“不能放开他,坚决不能放开他。”

“你自己不也知道吗,顾栖池你耍了手段骗回来的人,你和他本来就是最简单不过的利益关系,没有那一纸婚约,你们什么都不是。他但凡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一定会毫不犹豫犹豫地离开。”

薄彧原本有很多时间等待着顾栖池的,可现在他等不了了。

宋知安的出现无疑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

顾栖池是神遗落在人间的宝藏,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没有人会不偏爱他。

宋知安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会有很多人喜欢顾栖池,想要得到顾栖池,更会有比他还要卑劣的人妄想来染指他,占有他。

薄彧几乎不敢相信,三年之后,如果他和顾栖池按照协议离了婚,对方在这之后找到了喜欢的、能够交付一生的人,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可能真的要疯过头了,去做一些很刑的事。

可青年的目光太过于澄澈,眼底都是他的模样,薄彧又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舍得用那些手段去对付顾栖池吗。

答案是不确定的。

他对上顾栖池,总是会无条件地妥协。

思及此,薄彧挣扎半晌,还是开了口:“顾栖池,那……如果没有了那份结婚协议,你还愿意吗?”

男人低下头,掀起上眼睑,眉弓与眼窝之间的高低落差显得眼睛极为深邃,翻滚着的无边暗色就这么直白地撞入自己的眼底,直白而犀利。

顾栖池再迟钝,也能听出来薄彧此时此刻到底想问什么,更何况顾栖池敏锐至极,压根和迟钝这两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薄彧想问的是——如果没有那份婚前协议,自己还会愿意吻他吗?

又或者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薄彧在问他——顾栖池,你喜欢我吗?

因为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牵手,会接吻,会做那些更深一层不可描述的事情。

路灯形成的金色的光河笼罩在顾栖池的身上,他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灰色大衣,内搭了一件白色的低领薄毛衣,加上薄彧的围巾将修长白皙的颈遮挡的严严实实,整个人都被温暖笼罩着。

光影起伏之间,顾栖池仰起头,斑驳的碎影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半面容笼在阴影里,一半面容笼在光线之中。橙黄的光在他的周身晕开一抹毛绒绒的光圈,发丝都镀了层金光一样,冲淡了几分冷淡漠然的气质。

顾栖池猛地又贴近了一步,凑得和薄彧更近。

松垮围在脸上的围巾随着他的动作而掉了下来,露出了整张脸来。

他眼中的笑意轻松而明朗,就这么直直撞入薄彧的眼底,丝毫不曾避讳。

他压根不害怕薄彧,也从来没想过躲过他。

早在第二次他们做暧时,顾栖池就已经清晰地知道,他可能要陷进去了。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薄彧,是因为他这个人。

尘封已久的心门被薄彧小心翼翼叩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对方笨拙地用温暖把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填满,直到那些温暖能从心间溢出来。

顾栖池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在清醒地沦陷。

薄彧会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晚上毫不犹豫地接起他的电话;会一夜未眠赶最早一班的飞机来看他;会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喜欢的菜色,然后将餐桌上的餐食都换成他最喜欢的;会因为他的胃病而主动去研究食谱,悄悄地和大厨学习做菜;会毫不犹豫地帮他出头,不论对方是顾家还是宋氏……

薄彧却从来不会主动去告诉他,因为这一切只靠嘴来说的话,好像显得格外苍白。

可薄彧不需要说,因为顾栖池会看。

薄彧那些汹涌的爱意早在初见之时就在心底埋下了种子,日积月累,悉心浇灌,最终在心底喷涌而出,迸发出嫩芽,一步一步成长为擎天巨树,盈满心田,最终为他撑开一片阴翳。

春日盛华,夏日葳蕤,秋日盈实,冬日蕴藏。

他总会为他遮风挡雨。

所以顾栖池放任,顾栖池纵容。

这份汹涌的爱意终有一天会席卷而上,溺亡者甘愿沉沦,一发不可收。

“薄彧。”顾栖池又喊他,“抬头,看我。”

这是那一天,他来接他的时候说的。

今天顾栖池原封不动地复述。

他抿了唇瓣,眼角眉梢因为羞赧不自觉晕开一抹粉色,耳朵也因为寒冷而冻得通红。

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得更急了些,雪势加大,漫天的雪四散飞扬,黑发被染成白色,在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