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4页)

在下着暴雨的寒夜,顾栖池冷得瑟瑟发抖,却只能窝藏在肮脏窄小的缝隙里,忍着饥饿,独自舔舐伤口。

而薄彧就是那个给他带来温暖的人。

男人长得有些凶,瞧着也不大像什么好人,却对顾栖池出奇的温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为他遮风挡雨,而后伸出宽大粗糙的手,对他说:

“我来带你回家。”

顾栖池不再流浪,却依旧会抱着很强的戒备心,哪怕已经对薄彧敞开心扉,也会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高高在上地凝视着薄彧。

可薄彧是个好的铲屎官,他不会对顾栖池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会用温暖的手将他抱入怀里,温柔地安抚。

藏在心里的那些伤口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愈合的,那颗心脏被人随意践踏,鲜血淋漓,愿意为他敞开一个小口,就已经极为不易了。

往后的时间还很长,薄彧会等,等到顾栖池向他伸出手,彻底把自己交给他。

……

原本被刻意压制的一些情绪,在薄彧说出这句话后,彻底决堤。

顾栖池漫无目的地想,他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对,彻底拒绝了薄彧来探班。

他其实……

也有一点想他……

对别人来说薄彧偏执的、可怖的占有欲与掌控欲,恰恰是顾栖池最喜欢的。

他喜欢看薄彧为他着迷、为他深陷的样子,喜欢薄彧每天事无巨细地关心他,喜欢看到薄彧见不到他时的焦躁与不安。

薄彧一切的情绪,无一都在表达一个讯息——

他离不开自己。

顾栖池的喉结很轻的滚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哑:“那你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薄彧很痛快地答应了。

横店作为最大的影视基地之一,艺人扎堆,也带来了不少明星效应。

街上随处可见拿着周边的粉丝,还有拍摄藏匿的狗仔与代拍。

在自然保护区的时候,没有城市的吵闹与喧嚣,刺眼的人造灯光也极为稀疏,花香漫山遍野的散开,冷冽清幽,随处可见星光璀璨,照在盛开的白色花朵之上,耀开一地星辉。

可横店是一座人工建造的城市,灯火璀璨,车水马龙,虽然遍地古香古色,却依旧难掩它别具一格现代化气息。

即使天色已经很晚了,却依旧有种亮如白昼的错觉,保姆车在道路之间疾驰,顾栖池抬头去望,看不到一颗星子。

只能看清牌匾之上模糊的光圈,五颜六色的,有些灼眼。

耳边除了疏旷的风声还夹杂着游客的笑声,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光听声音,就觉得青春洋溢。

顾栖池摩挲了下指尖,只觉得烦躁。

这家酒店是剧组统一包下的,距离拍摄场地很近,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平日里压根不觉得这段路有多长。

他插着耳机,能够听到薄彧在家里办公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偶尔地还能传来几声阿瓷的猫叫声。

顾栖池抓了下裤子,拧过头,眉间有一道很轻的褶皱:“千千,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说完这话,他眼睫颤了一下,紧接着补充了句:“我有点饿。”

电话另一端,薄彧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而后开口询问:“今天剧组的饭不好吃吗?”

与此同时,前方罗千千也传来了回答,她语气有些歉疚:“顾老师,现在赶上高峰期了,有点堵车,可能还有一小会儿……”

“很抱歉。”

恰好路过红灯的关口,保姆车稳稳当当停下,罗千千悄悄抬眼,从后视镜之中观察了下顾栖池的神色。

青年抿着唇瓣,像是在刻意躲避些什么,眼睛盯着车窗外,就是不肯去看手机。

绿灯亮起,罗千千拉起手刹,收回目光,有些猜不透顾栖池的想法。

但勉强能猜到顾栖池很希望快点回到酒店,于是自觉地加快了车速。

-

酒店房间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里边放了一捧洋桔梗,是薄彧送来的。

纯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雪一般柔软,淡色的花蕊颤颤巍巍的摇曳,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花香,像雾一样氤氲散开,笼在顾栖池的身上。

手机的屏幕依旧亮着,薄彧在电话另一端紧紧盯着他,无声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栖池垂下眼,拨弄了下耳边垂落的碎发,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和圆润的耳垂,在车里闷了太久,又穿着厚重的戏服拍了一天,耳垂和后颈处有几道蜿蜒的水痕。

“今天的饭菜不是很好吃,我就没怎么吃。”

“薄彧,今天太热了,我想先去洗漱……”

以往都是快到十二点时,顾栖池才会慢吞吞地去冲一个澡,然后两人在重新打电话,薄彧陪着他一起入睡。

今天却有些不一样,顾栖池没有挂断电话。

手机被倒扣在洗手台上,从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手机屏幕里是一片暗色,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以至于听觉被无限放大。

薄彧本来在复盘今天的会议内容,蓝牙耳机在夜间闪着微弱的光,他停下了手,垂眸看向屏幕。

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睫又长,昏黄的台灯打下微弱的光,眼睫轻轻颤动指尖,光影投在下眼睑的皮肤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片扇形的阴翳。

寂静无声的夜里,所有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异常明晰。

衣料摩擦,先是上衣被利落脱下,而后丢进一旁的脏衣篓里,随后传来皮带解开的轻微的啪嗒声,伴随着金属特有的清脆与冷硬,下半身的裤子也垂落在地。

好像被顾栖池一脚踹开了。

再往后……

整个别墅的三楼都是打通的,被薄彧用作书房,平日里压根没有人会上来,静得可怕。

阿瓷不知什么时候钻了上来,猫科动物行走时都是悄然无声的,收了指甲,粉红色的爪垫印在地上,优雅地走着猫步。

眼睛却悄无声息的变化了模样,在夜里发着荧荧的光。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阿瓷不再那么排斥薄彧,只当他是个铲屎的。

它悄无声息地一跃而上,趴在了薄彧的大腿上。

薄彧却没有理它,手机里传来淋浴的声响,噼里啪啦的水声四处迸溅。

清晰的好像薄彧就在那个淋浴间里。

温度一寸一寸升高,热水溅下来时氤氲出白茫茫的雾气,将整个空间笼罩得严严实实,只依稀能窥见其中那团柔软的粉白。

薄彧听到了自己口水吞咽的声音,与此同时,心跳声也不自觉地加快,一下又一下,在胸腔之中剧烈跳动,震动着耳膜。

很偶尔能泄出几声顾栖池的喘息声,并不清楚,只有短暂的一两秒钟,就很快被水声压了下去。

那些旖旎的心思不自觉萌芽,长在地上的缝隙里,在水汽的浸润之下,花一样的蔓延开,丝丝缕缕的缠绕,恨不能将青年整个人都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