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这我初恋, 我想追回她。”

卢家耀的家境也不错,请吃饭的地方就在校外不远的一家生意很好的酒楼,外面客满了, 便要了一间包间。

众人抵达时,陈明珠却看见了停在外面的小巴车, 心中一顿,这不是刚才他坐的那辆小巴?他们也在这儿吃饭?于是默默祈祷不要碰见, 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整个用餐过程, 氛围很好,只是陈明珠食不知味, 也没有多少话题跟大家聊,只听他们聊。

还好她这两年的性子越发平淡, 即便舞蹈拿了什么奖,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所以江婷不觉得有问题。

后来, 陈明珠心里有些闷, 便起身说去一下洗手间。

走到楼道,问了一位服务员:“你好,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服务员指了一下:“直走,拐弯处往里。”

“好, 谢谢。”

可是一拐弯,视线里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侧身站在不远的窗户前, 安静不语地抽烟。

这人身上萦绕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即便是抽一根烟, 也泛着清贵与骄傲。

可是, 是从什么时候起, 他抽烟都抽得这样频繁了?

在她走了之后?

陈明珠不敢细想。

大概真的没有做好准备面对他,陈明珠脑袋只下意识做了决定:要不算了,憋回去吧。

一般说,他应该是没有看到她的。

可是就很离谱,在她转身准备走的一瞬间,一个和从前一样,甚至更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翅膀长硬了啊?!”

什么意思?陈明珠停顿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把烟头摁灭在了窗台,脚步稳健地走了过来,直直走到了她面前。

近距离观察,这个时候的他,说不出是眼睛还是嘴巴有变化,但就是能感觉出他的脸容已经褪去了青涩与张扬,变得成熟了一些。

似乎察觉她周身泛出的防御之气,怯怯的目光虽然敢直视于他,却全然流露出警觉,陆淮安呼吸有些深,在距离她大概只有两尺的位置停下,停止了进攻。

他垂着头,直勾勾地凝视着这张已然变得越来越精致的脸,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语气依然吊儿郎当——

“这么不想见到我?”

淡淡的烟草味直扑她脸上,陈明珠:“……”

她靠着墙壁,怯生生地望向他,视线很快从他的脸上渐渐移下,注意到了他衬衫上别着的那枚银杏胸针。

他居然戴着她送的那枚银杏胸针!

这么多年了,没有遗失,色泽也依旧完好。

陈明珠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几乎就要崩溃。

她低垂了脑袋,恨不得当个缩头乌龟,可惜又没有壳。

手还扶在墙上,不由自主想抠墙皮。

与此同时,陆淮安的视线也移到了她的左手,看见了她戴的那块手表。英俊的面部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好似有些欣慰。

有个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刚好走出来,看见他们,不由叫了声:“陆老师……”

又很疑惑,“……这是……”

陈明珠怔愣着抬眼看向那人。

他们俩之间漂浮的气氛这样微妙,让对方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陈明珠,仿佛想要仔细辨认一下这位姑娘自己是否见过。

陆淮安原本绷着的神经,却一秒松懈下来,仿佛有熟人出现看见他们,反而是救了他一命。

他轻呵着,如同得到了一个千载难缝的机会,低低地啊了一声,平静又从容地对他说:“这我初恋。”

“!”陈明珠感觉头顶好像响起了一记轻飘飘的雷。

说轻飘飘,是因为他这语气,让人觉得人生遇到初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说雷,是因为他用的词是“初恋”,这个称谓就很雷。

初恋!

初……恋……

他们好像就是初恋的关系,这样说也没问题。

但下一秒,陈明珠瞬间上火。

因为他说的下一句话,特别不要脸。

陆淮安淡定地看着对方,开口道:“我被甩三年。”随后视线转移至在抠墙皮的陈明珠脸上,微微地扯了一下唇,“但我想追回她。”

噼里啪啦轰隆声一片。

陈明珠感觉自己是一个正在遭受雷劫的小妖精。

狡猾、奸诈,诡计多端地甩掉了这位书生才俊。

但是,这位书生才俊丝毫不计前嫌,还是想追回这只小妖精。

陆淮安,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当初被拒绝的难道不是我?

那个老师也被陆淮安荒诞不经的语气弄得有些不解,带着些许微笑,似信非信地凑了过来,细细看了一下陈明珠。

今天她穿了件白色长袖棉布衫,黄白格子吊带裙,长发垂肩,面容……漂亮。

两个年轻人靠得这样近,外形上倒是登对无比。

于是他禁不住以过来人、师长的姿态,语重心长对陈明珠说:“年轻些的小同志,一时冲动分手也是有的,好好谈,陆老师怎么说也是我们古建筑学术界近两年冉冉升起的新星……”

陈明珠感觉自己被雷劈得已经失去了意识,喃喃意欲解释:“不是的老师……”

可她今天注定就是来遭劫的,现在大脑已经编辑不出富有逻辑的语言。

想了半天,才说道:“我只是出来,想去洗手间。”

她说完,沿着墙根挪开,最后转身拐弯进去。

*

在洗手间里沉思半晌,就想不通陆淮安,怎么就能将那些话丝毫不乱地说出口,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

什么这我初恋,什么我被甩了,什么我要追她回来……

陆淮安,你还能更正经一些吗?

可是仔细回想,他似乎一向就是这个腔调。

只是那晚,他们在街头亲吻时,她最尊敬的人却在身后的那辆救护车上抢救……这种悲剧而宿命的感觉,让她撕心裂肺自责不已。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去触及,只要一想到这个点,眼泪就止不住。

唯一一次好转,是在昨天凌晨的梦里,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那辆救护车,让她觉得,也许自己已经释怀了。

那段时间,陆淮安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温柔以对,可是越小心翼翼,两个人相处就越奇怪,仿佛谁也走不出来。

直到陆小津发现端倪,撞见她哥抱着她,她伏在他肩膀哭,于是禁不住疑惑地问:“哥,你们是不是在搞对象?”

她当时想干脆在他家人面前亲口承认算了,反正知道的人已经那么多。

听到的答案,却是很果断的语气:“没有,她太小了,不适合谈。”

“……”

一瞬间,陈明珠止住了哭泣。

也止住了所有的悲伤。

尽管陆小津离开后,他解释说:“思考了很久,这是最好的办法。我送你回去,你好好读书,不要老想着为了我奔波。给我点时间,等你长大了,我自然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