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2/3页)

孙三里听得心酸,望着孙老太离开的那一处,眼泪哗啦啦的落下。

“姑婆……”

“给你。”顾昭递了个东西过去。

“是什么?”孙三里侧头一看,抽噎了一口气。

顾昭:“纸丫头和纸马。”

孙三里接过,原先不过巴掌大的纸扎好似见风就长,一下便似香烛行里卖的纸人纸马大小,只见纸人纸马栩栩如生,眼睛处皆没有点睛,纸马立着足却不扬鬃。

“这……”他抬起头。

旁边的李打铁一拍孙三里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三妮儿真呆,顾小郎东西都给你了,你还不懂得给姑婆烧去?真是傻了。”

孙三里恍然,“对对,给姑婆烧去!”

……

随着火光“蹭的”一声腾起,烈火撩过纸马纸丫头,不过顷刻时间,上头便燃起了熊熊火光。

孙三里眼里倒映着火光,喃喃道。

“姑婆,我会好好照顾沙梨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你就放心吧。”

说着说着,他眼里又涌起了泪水,过往和姑婆生活的一幕幕好似在火光里浮现。

没了阿爹阿娘,和村里小娃儿干架,摔得头破血流了,是姑婆寻来,领着他回家。

那双手有些粗糙,不知为何却格外的温暖……一记就是许多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坐在饭桌边吃饭的他不敢夹菜,从碗里偷偷的觑过去,姑婆在灶膛处烧火,抓到自己的视线,眼睛一瞪,一点也不温柔。

“快吃,没吃完不许下桌,都是自个儿家里了,吃饭还瞅姑婆作甚,憨不憨了?快吃快吃,拿出刚才和别人干仗的架势来!哎,这才对了,大口的吃,吃饭也吃肉,回头个儿长得高高大大的,看谁还敢欺负上门来!”

“……三妮儿,姑婆和你说,这人啊,他脾气越囊,别人就越欺负你,别怕,咱们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不成?今儿他在咱们家嚼舌根,明儿咱们就敢上他家门口泼粪去,嘴巴臭,就该好好的泼泼,多来几次,他们也就不敢了,知道没?”

“……好了好了,性子别跟那炊饼似的,咱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啊,他们家有阿爹阿娘,咱们三妮儿也有姑婆啊……”

……

瞧着火光,孙三里突然“噗嗤”一声的笑了,笑着笑着,眼里又有眼泪淌下,他急急的抬袖擦去,不想眼泪却越擦越多。

“没事,我就是想姑婆了。”

张大头和李打铁站在旁边,心里也不好受,声音瓮瓮,故作嫌弃。

“好了好了,这大老爷们的又哭又笑,忒黏糊!别哭了,你没听你姑婆说了么,想她的时候就给她多烧些元宝。”

“我和你说啊,我们老家那边说了,这亲人走了,你偶尔哭哭就成,哭多了,他们在下头能够感觉到泪水,心中有牵挂,回头都不好投胎了。”

“真的吗?”孙三里问着话,目光却看向顾昭。

顾昭点头,“是这样,节哀,你姑婆走的很安心。”

孙三里:“好好,我这就停歇了。”

他胡乱的擦了擦脸,紧着就去抱于常柊屋里的沙梨。

……

顾昭和几人道别后,抬脚进入鬼道,人途鬼道相汇,此处有一道风气撩起。

鬼道里。

远远的瞧见一个老太太站在原地,她瞧着面前的高头大马和纸丫头欢喜不已。

马儿乖巧,微微伏下了身子。

老太太上了马,拉扯过下头的纸丫头,一夹马肚子,马儿得哒的往前,马背上的老太昂首挺胸,靛青色的土布衣裳好似都精神了几分。

顾昭笑了笑,下一瞬,她的身影消失在鬼道之中。

……

孔家果园。

也不知道毛鬼神从何处寻来的黏土,数量颇多,在园子的西南角落里堆了个小山堆,眼瞅着它还在抖着布袋,顾昭连忙制止道。

“够了够了,尊神,这些土够做一口瓮坛了。”

够了吗?

毛鬼神诧异。

它瞅着这些泥土在顾昭手中化作流水,一点点的塑形,最后成了一口瓮坛,只见她探手伸进绢丝灯,从里头抓出一道幽光。

鬼鸮阴沉的声音气急败坏,细听,里头还有几分惊惧。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与此同时,还有鸟类惊惶扑棱翅膀的声音。

冲虚道长已经绝望的不想说话了。

看吧,他就说了,顾昭这杀胚会拿鸮君顶那口破掉的粪瓮,他说的准吧,那时他就有不详的预感了!

……

顾昭将瓮坛一半埋在土里,一半露在地上,将冲虚道长往里头一搁,拍了拍手,笑道。

“成了,你们俩就一道唠嗑唠嗑吧,以后长夜漫漫里也有个伴,不错不错。”

冲虚道长和鬼鸮吵起来了,是鬼鸮单方面的在骂冲虚道长。

冲虚道长已经没力气多计较了,他得紧着孔家人担肥过来之前,好好的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也许,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感受到这山清水秀的气息了。

冲虚道长又悲愤又绝望。

……

靖州城府衙。

夏日的屋舍闷热,前后窗棂都被敞开了,偶尔一阵风来,形成穿堂风,给这闷热的屋子带来一丝的清凉。

潘知州摇着大蒲扇,另一只手端起茶盏,眼睛不离桌上的卷宗。

这时,就听小厮观言的声音传来。

“大人,顾小郎求见。”

“哦?顾昭来了?快请快请。”

潘知州搁下杯盏,站起了身子,瞧了瞧自己这撩高的袖子,赶紧又将其薅了下来。

“大人。”顾昭行了拱手礼。

潘知州:“小郎客气了,这边坐,观言,将井里镇的甜瓜和小青瓜切两个来,正好给顾小郎尝尝。”

他视线一转,对上顾昭,笑道。

“夏日天热,还是吃些瓜果来得舒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天气热,这甜瓜晒多了日头,倒是格外的清甜。”

顾昭笑了笑,“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多谢大人。”

“见外了见外了。”潘知州摇了摇蒲扇,“对了,小郎今儿怎么寻我来了?”

顾昭:“大人,我寻到庆德陛下了。”

“哦,庆德陛下啊——”潘知州反应过来,“什么?庆德陛下,他现在在何处?”

顾昭:“其实这庆德帝,大人您也见过。”

“我见过?”潘知州诧异了。

“对,不单单是您,就是陛下也见过。”顾昭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他就是祈北郡城的祈北王,孟东君。”

“是他——”潘知州有些恍惚,“竟然是他?”

顾昭点头,将冲虚道长做饵,鬼鸮寻来的这一件事说了说,最后道。

“昨日巡夜时碰到毛鬼神,它是孔家供奉的神灵,谢家庄村覆一事,孔家也是苦主,是以,它也一道追了过去,万幸有它相帮,城南兵营的几个兵大哥都没事,我寻着鬼鸮的踪迹,一路跟至祈北郡城的祈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