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4页)

笑脸迎人,连山里的畜生都知道,为何,为何她做了这么多,家里的婆母公爹,反倒动不动的就爱摆着臭脸瞧她?

这次就更过分了!

明明,明明是大姑姐的错,她寻大姑姐问理,有什么不成的?还让她不许再回去……

江葵娘心里一阵酸涩,眼里险些有泪珠掉落。

她再抬起头,眼里有水光潋滟而过,然而,那唇畔却带着笑。

她的目光直视胡八,对那笑容回以笑容。

“像人!”

“我瞧你像人!”

这话一出,原先晴朗的夜空,陡然落下一道惊雷。

顾昭诧异了。

她立直了身子,抬眸朝天畔看去。

只见原先漫天星辰的天畔,星辰月华被遮掩,云汽急骤的朝这边聚集。

飞沙走石,风过草折。

一道闪电划破了黑夜的蒙昧,惊雷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落下。

而落雷的地方,正好是前头胡八所站的位置。

顾昭惊讶:这是......精怪化形的雷劫?

她侧头看旁边的江葵娘。

阿庆嫂子,她刚刚那话,好生真心!

……

一句讨封引来化形的雷劫,不单单顾昭意外,胡八也是格外的意外。

它懵了懵,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狂喜。

真心的!

这小娘子是真心觉得自己像人!

哈哈哈!

她说,它像人嘞!

惊雷来得又凶又猛,雷霆带着青光,一下便落在了胡八的头上。

它面有狰狞痛苦之色,嘴里却“嘶哈嘶哈”的叫着。

它能感觉到,雷霆之力似一把凿刀和锤子,上天似匠人,此时正一刀一锤的雕刻着自己。

而它,就是那石胚。

胡八又痛又畅快!

修行数百年,期盼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

雷霆之力可怖,胡八周围的草木一片焦黑,顾昭瞧了瞧,决定离此处远一些。

“阿庆嫂,昭失礼了。”

顾昭低声道了一声,在江葵娘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伸出手牵着她,风炁包裹而来,两人的身形急急的往后退。

待出了雷霆的范围,顾昭放手。

“好了。”

江葵娘的心里砰砰砰,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夭寿哦!

她嫁给她家那口子,拜堂那一日,心口都没有跳得这般快嘞!

……

顾昭的目光瞧着前头,那儿,雷光中,一个影子在人和狐的形态之间,变幻不停。

因为雷光,那一片亮如白昼,顾昭也将胡八的真身瞧了个真切。

“居然是黑狐。”她有些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却又是有迹可循,难怪,方才那人形那般长手长脚,穿的衣裳也磕碜。

黑狐狸在狐狸族群中地位不高,它们不若白狐狸精致小巧,同样的尖脸大眼,个头却大,有些像犬类。

八郎和她说过,狐族崇尚白色。

这黑狐狸,可能过得不是太好。

顾昭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怜惜,在见到那蓬松的黑毛大尾巴在雷霆中晃个不停后,又闪过几分的眼馋。

啧,黑色不也挺好看的嘛!

江葵娘听着那嘶哈嘶哈的声音,细听,里头还时不时的有兽类的喉鸣音。

她有些担心,脱口问道。

“它这是怎么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道。

“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顾昭:“阿庆嫂放心,它没事,你也没有说错话,相反,它这是托了你的福,正在化形呢。”

精怪和修道的人不同,它们只有修成了人身,那才真的是进入了修行之道。

江葵娘重复,“......托了,我的福?”

顾昭点头,眼里有着笑意。

“阿庆嫂赤城,你方才说它像人,是打心底那般认为的,而不是我们方才想的吉祥话,人言有信力,阿庆嫂你真心实意的认为这只狐狸精像人,天地便予它这一分的机缘。”

顾昭抬眸朝落雷的地方看去。

那儿,细细密密的雷光落下,带着摧枯拉朽之力,很多时候,人畏惧消亡,但消亡过后,伴随而来的却是勃勃生机。

此时,这处草木枯萎,来年,这一地,定然会是玉溪镇草木最为丰茂的地方。

顾昭轻声,“这雷劫,它挺过去了,就修成了人身,也就进入了修行的境界。”

再以后,便是妖仙了。

江葵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便捏紧了拳头,心里盼着,一定成的,一定成的!

顾昭低头,目光落在她捏紧的拳头,还有那紧张又真切期盼的眼神,眼里漾过一道笑意。

原来是一道善缘。

真好!

顾昭抬眸继续看前头。

不知是不是江葵娘这被讨封的人真心又实意的期许,落雷慢慢的小了一些,这一片的云汽急骤的散开,就像是它来得急切一般,它去的也急。

月华倾泻而下,悠悠如凉水。

那儿,出现了一道坑洞,四处都是焦土,草木消失殆尽,一个人形摊大了手脚,几乎是片缕不着的躺在坑洞里。

顾昭抬脚往前,江葵娘跟着一起。

“哎哟哟!”突然,她惊呼了一声。

顾昭侧头:“怎么了?”

江葵娘惊讶,“这地上……真怪,脚踩了麻麻的。”

顾昭失笑,“此地还有些许雷霆之力残留,不要紧,这是妖精化形的雷霆,似湮灭,其实是带着万般的生机之力,嫂子踩在上头,对身子也有好处的。”

江葵娘欢喜:“当真?”

顾昭点头:“自然。”

江葵娘踩得更欢畅了。

都是乡间人,农忙时,江葵娘也是有下田插秧的,她见顾昭没有注意这边,赶紧脱了布鞋,赤着脚踩了踩。

雷光细细密密的在脚上,酥酥麻麻的,江葵娘喟叹,真舒服嘞,刚才一路瞎跑的硌脚,一下都舒坦了起来。

顾昭余光扫过,心里轻轻笑了下。

她提着灯,将六面绢丝灯往坑洞下头探了探。

“嘿!你还好吗?”

“呵呵,呵呵。”胡八傻笑,“好好,很好呢。”

它抬手,朦胧的烛光和月色中,入目是一片白腻的肌肤,上头再没有之前这里一块薄毛,那里一块厚毛的磕碜。

眼下,它是个人了嘞!

想到这,胡八赶紧撑着手,侧坐了起来,如瀑又发黑的发丝倾泻而下,将那裸露的身子遮掩。

同样的动作,美人侧坐,端的卧酌泠泠泉般的缥缈出尘。

方才那样,那叫长手长脚怪!

它扯了扯身上,碎布条挂得更少了,只靛青的裤子遮了个腚。

胡八瞧着手中的破布,还有那碎成棉絮的破毡帽,眼里分外舍不得。

“啊!稻草兄予我的衣裳和帽子......”

顾昭:......

确定是稻草兄予的?难道不是自己抢的吗?

就会欺负稻草人没有嘴,不会说话!

顾昭目光里露出小小的谴责,胡八伸手挠了挠脑袋,有些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