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3/4页)

顾昭的脚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

那厢,江葵娘往东面一拐,很快便瞧到了自家公爹和婆母的背影。

她公爹张立德背着手,手中拎着一袋红袋子,还拿着一杆旱烟杆子,旁边,她婆母孙氏一手牵着娃娃,另一只手提着一块烟熏的猪肉条。

显然,他们今儿是走亲戚去了。

江葵娘心里一松,面上带出恍然之色。

是了是了,应该是去六马街的大姑姐张阿月那儿了。

她正想喊人。

突然,江葵娘见前头的婆母孙氏摇了牵娃娃的手,侧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牛娃,嘘!在你姑妈家听到瞧到的事儿,可不敢给你阿娘知道,成不成?”

牛娃中气十足:“成!”

孙氏欣慰:“乖孙孙,真乖!回去阿奶给你煮肉肉吃。”

“你瞧这肉,你姑妈熏得可香可好了,回头阿奶搁饭里,给你闷一锅香香的熏肉饭,咱们牛娃吃两碗,成不成?”

牛娃:“成!”

旁边,张立德瞥了一眼,微微眯了眯有些老花的眼睛,他的声音有些低,不以为意模样。

“知道了也不打紧,都多久的事情了,牛娃不也没事了吗,都是一家人,葵娘要是还计较,那就是不懂事了。”

孙氏虎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头子,你嘴巴给我放牢一点,别到时候牛娃没有说漏嘴,你倒是在那儿嘴大漏风了。”

“我和你说,回头要是给葵娘听到了只言片语,你瞧她那性子,会不会和咱们闹?会不会和阿月闹?”

张立德想了想。

这几年,自家儿媳妇什么都好,但是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一定要咒骂当初往喜堂里搁扫帚的人,那叫骂得难听,祖上十八代都给骂了进去。

张立德绷脸。

“老婆子,以后啊,她要是再因为那事儿骂人,你可得拦一拦,往前不知道,现在咱们知道了,这喜堂的扫帚是阿月搁的,可不能让她再骂得那么难听了。”

孙氏斜了个眼刀过去,“我能不知道?”

“她骂的祖宗十八代,那嫡嫡亲的祖宗,不就是咱们俩了?你真当我傻啊,下次她再骂人,我就支使开她,让她没心思再骂。”

最后,孙氏叹了口气,郁郁道。

“阿月也是糊涂,喜堂上搁什么扫帚。”

张立德没有说话。

因为是自家闺女在喜堂上搁了扫帚,害得他们家请了瘟,他认下了,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接下来,张立德和孙氏两人俱是沉默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两人中间的牛娃倒是很高兴,小儿不知愁,他牵着孙氏的手走路,脚步一蹦一跳,手还得摇摆起来。

……

三人后头,恰巧将话听到的江葵娘立在了原地。

她先是怔楞,待反应过来后,一张和气的圆脸气得又红又白了。

好哇!

她就说了,是谁这般没良心,居然在她的喜堂上搁了扫帚!

她问了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大家都说不知道,原来是张家出了家贼,朝自己使坏心眼的,就是大姑姐张阿月!

江葵娘怒气冲冲,脚步踩得格外大声,不远不近的坠在三人身后。

孙氏和张立德两人心事重重,连这都没有发现。

一行人到了家,孙氏瞧着院子里晾着的衣物和被单,面上闪过怒气。

“葵娘?葵娘?”

“怎地不把衣裳收了?”

“……都到夜里了,再不收衣裳,仔细被脏东西粘上了!”

她才推开院子门,立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孙氏说的脏东西,倒不是风大灰尘大这类,而是鬼或者是精怪这些东西。

暮色起了,屋子外头绝对不能搁衣裳,回头该被这等妖鬼给借着穿走了。

再还回来时,衣裳上就带了阴炁,那会伤人的。

江葵娘沉着脸,“娘,你喊什么,我在这儿。”

孙氏回头,瞧见江葵娘的脸,她的心里猛地一跳。

这,这......这儿媳妇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头了?

她的目光急急的看向张立德,张立德也瞧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碰,想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这......江葵娘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头的,阿月在喜堂里搁扫帚这事,她......听到了?

两人瞧着江葵娘,眼里有探究之意。

孙氏:“葵娘啊,你怎么在我们后头了?”

江葵娘绷着圆脸,一向爽快的声音也有些发闷。

“你们出门也不喊一声,这都到饭点了也不回来,我不放心,就出去寻你们了。”

孙氏小心,“你……都听到了?”

江葵娘反问:“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孙氏放下了心。

然而,江葵娘的下一句,直接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还没什么?”江葵娘愤怒:“爹,娘,你们到现在还想瞒我?当初我和庆喜成亲,在喜堂的吉位里搁扫帚的就是大姑姐,是不是?”

“好啊!居然还商量着瞒我,娘你还教牛娃撒谎!你们,你们这是心里藏了什么祸胎?”

孙氏也有些怒了,“什么叫做我们藏了什么祸胎,牛娃也是我的孙子,我和你爹能藏什么祸胎了?”

江葵娘气得胸膛起伏,耳旁的麻姑叶耳珰晃得厉害。

孙氏:“既然你也知道了,那这事儿就到这儿了,以后不许再提,更不要咒什么祖宗十八代了,事儿是阿月做的,你咒她祖宗十八代,咒的就是我和你公爹!”

江葵娘想着自己那几年没怀孩子,话里话外被公婆嫌弃,又想起牛娃这孩子刚生出来时,那比寻常孩子差的身子骨,心中又怒又恨。

“娘!”江葵娘悲愤,“这不公平!”

“我说这事算了。”孙氏耷拉着脸,寸步不让。

江葵娘拿眼睛瞅张立德,显然是想让他说句公道话。

张立德面皮抽了抽,他如何能公道?另一个事主,那是他大闺女儿呢。

“家和万事兴,葵娘,这事也过去这么多年了,算了。”

江葵娘咬牙,“不成,怎么能算了!”

“她作甚要在我喜堂上搁扫帚?别说她不知道扫帚会请瘟,污了吉位,这是婚礼的忌讳,她比我和庆喜先成的亲,她肯定知道!”

张立德和孙氏没有说话。

“说啊!你们倒是说话啊!”江葵娘气得不行,她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下发起了怒,顿时更大了。

“阿娘,我知道。”牛娃怯生生的开口,“你别生气,我和阿娘说。”

孙氏虎脸:“牛娃!”

牛娃不理,他噔噔噔的跑到江葵娘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袖,抬起头,认真道。

“姑妈和阿奶阿爷哭了,她说,她也不想的,表哥那时候刚刚生,要是阿娘有了我,表哥该没人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