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页)

潘知府:“哦?哪里的命案?”

潘寻龙:“许靖云许文书家的。”

听到许靖云,潘知府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毛笔,语重心长道。

“儿啊,爹和你说了,咱们为人不能小心眼,尤其是咱们这样当官有权的,有的时候你觉得只是一点点小事,为了心里舒坦就想着去计较,但对于那等平头百姓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他板下了脸,上头是难得一见的怒容,显然是真的有些气怒了。

“咱们老潘家也是平头百姓人家过来的,你忘记咱们太太太的事了吗?就因为没钱没权没势,灾年里,家里的娃娃都被人家丢大江里了。”

“最后公道都没地方讨,只得背井离乡的离开靖州州城,咱们祖宗几代人的努力,一代为一代的垒砖头垫脚,这才有爹今日回到靖州城当知府的一日。”

“你,你!”潘知府抖着手指着潘寻龙,眼里是痛惜。

他老潘家的孩子可以憨,可以顽皮,可以无所事事,可以没有出息,唯一不能有的就是仗势欺人!

“停停停!”潘寻龙受不住了,“爹,我没胡说,我都记着呢,咱们祖宗的夙愿我也记着呢,寻龙寻龙,这事都取成我的名儿了!”

未免老爹唠叨,潘寻龙赶紧将今儿瞧见的事情说了一趟,最后总结道。

“所以啊,昨儿那被鬼母送走,又被夜香婆养大的许文书亲亲闺女儿,王慧心她没有死!”

“但是!”

潘寻龙加重了下语气,继续道。

“十四年前的王翘娘是真的死了,那个班笑舸班娘子,也就是班弄潮班汉子,他为了许靖云许文书,害死了自己的表妹,又剥了她的面皮,这才以班娘子的身份嫁给了许文书。”

“他害人了,爹,是命案啊,陈年命案!”

潘知府忍不住探手,“儿啊,你是生病了吗?”

“或者是茶楼里的话本子听多了?”

潘寻龙挥手,“爹,我没毛病!”

“你派人去许宅问问就知道了,丫鬟小厮都瞧得真真的,那班娘子现在是这样子的大汉呢。”

潘知府瞧了过去。

潘寻龙比划了一下,“胖腹肚,比老爹你的肚子还胖,胡子也长,个子圆圆壮壮,也就面皮还白嫩一些。”

潘知府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肚皮。

良久问道,“此言当真?”

潘寻龙重重点头,“真!真得不能再真了!”

所以啊,有这等奇异事,想来他回头问问那高人,说不得真能寻到龙君呢。

潘寻龙默默的想着玉溪镇这个镇名。

潘知府往后坐了坐,眼睛都恍神了。

“嘶,美人皮下的糙汉子啊,咱们这许文书遭罪了。”

潘寻龙撇嘴,“可别,那可是他的亲亲和香香,你瞧着吧,要不是我来告官,他肯定不会大义灭亲的。”

潘知府瞧了过去,想着许靖云许文书早年写的告妻书,迟疑道。

“难道这般了,他还念着夫妻情深。”

潘寻龙无语,“爹,你想什么呢,他肯定是怕丢脸啊。”

潘知府喟叹,“是,我想也是。”

唉,亏他还赞过这许大人写的一手凤采鸾章。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

潘知府吩咐衙役去许宅走一遭,既然那王慧心不打紧,这玉溪镇就不去了。

才吩咐完,他就见潘寻龙盯着自己瞧。

潘知府:“什么事,说!”

潘寻龙:“爹,我想去一趟玉溪镇。”

潘知府:“去那干嘛,樟铃溪到处都是水的,你还得坐船,不妥不妥。”

潘寻龙:“我想寻高人问一问,他连班娘子那鸠鸟占巢的剥皮邪术都能破了,说不得也瞧见过龙君,我想去问一问。”

潘知府叹了口气,“成吧,过一两日吧,这会儿也迟了,我寻管家陪你,再找一艘宝船。”

得到应允,潘寻龙欢喜的应了,转眼就要往外跑。

潘知府:“哎,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潘寻龙:“去百味茶楼听话本,茶楼那老头儿消息灵通得很,说不得今儿已经有许相公爱妻褪皮,下头惨现汉子的话本了。”

“我得去听听够不够精彩,不够的话,我得给他说说!”

潘知府:......

“这孩子。”

......

许宅。

在婆子小厮的协助下,许靖云将班笑舸丢到了房间里,拿出链子就去锁门。

班笑舸忙回身,拍门,“相公,相公,放我出去。”

许靖云厌恶的瞧了一眼,“那儿有衣裳,你好好的换了,别再出幺蛾子了,你,你就在屋里待着吧!”

班笑舸哀求:“相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日夫妻百日恩,相公,难道以往咱们之间的快乐都是假的吗?”

许靖云压下心底的呕意,眼里都是怒意。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班笑舸贴着门,缓缓滑落,摇头凄厉道。

“不信,我不信......”

“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你瞧,到了这般境地,你还为我准备合身衣物,准备吃食......对了对了,你还没有送我见官。”

“相公,你是爱我的!”

许靖云忍无可忍的低吼,“送你见官?你是想让我许靖云这辈子再也见不得人了吗?”

“见了官后,往后百多年,我许靖云在府衙州志里留下的是什么?不是当官的美名,不是凤采鸾章的好文采,是识人不清,稀里糊涂和男人睡觉的这件事。”

“你,你这般丑陋模样,我和你连那风流韵事都算不上!”

“……丑闻,是丑闻你知不知道!”

许靖云越说越伤心,他抹了下泪,正想集合下人,突然就见小厮水蓼白着脸过来了。

“老爷,府衙来人了。”

“说,说是要提你和夫人问案子。”

他吞吞吐吐,闭着眼睛将话说完了。

“是夫人十四年前害王娘子那事。”

许靖云手中的铁链掉了下去,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

“完了,都完了......”

那小胖还真告官了!

......

樟铃溪的江水一眼望不到边,宝船飘在上面,远远的瞧去就像是一叶扁舟一般。

烈日灼灼,顾昭化炁成风,宝船似掠水的鹄鸟,身姿翩跹的在水面上留下层层水波。

龙君驮着两个石娃娃,蜿蜒的水下游弋而过,瞧见顾昭,它远远的喊上一句顾道友。

顾昭瞧去的时候,它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看到水下的大鳖。

顾昭:“八郎?”

“顾道友。”大鳖头顶着一个木制妆奁,慢吞吞的应上一句。

它的声音很慢,身下的动作可不慢,顾昭的宝船一路往前,它便顶着那妆奁跟在船身下的水浪中,丝毫不见笨拙。

顾昭多瞧了那妆奁,上头刻着百子戏耍图,朱红的漆早已经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