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真相(第2/3页)

陈楚山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我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真会下毒。”

我靠着窗户,神情冷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找我?”

陈楚山提唇笑了笑:“你总能给我惊喜。”

陈楚山回过头去继续上前,徐明拦在床前一步不退。可奈何只有他一个人,又是个残疾,陈楚山一脚踢在他之前受过伤的那条腿上,徐明闷哼了一声,被踹翻在地。

陈楚山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咯咯笑起来,那笑声阴森低沉,像从骨骼深处发出来的,又像是淬了毒,一双鹰爪似的手直冲着床上人的咽喉而去,“你也有今天!”

距离床边仅几寸的时候,那双紧闭的眼睛却猛地睁开了!

陈楚山指尖一顿,急忙后撤,才将将避开闪过的寒光。却见床上的人身手灵活地一个腾空起身,将身上的龙袍一扒。露出本来的面貌来,正是大狗子!

“舅舅,”大狗子笑着道,“咱们甥舅两个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陈楚山知道自己中计,急忙撤退,临近暖阁门口却被原本站在那里的明月笙一拦,看着细细瘦瘦的一只腕子从玄纱之中伸出,灵蛇一般攀附住陈楚山的臂膀,看着没用多大力气,却将身形高大的陈楚山直接推了一个踉跄。

陈楚山狠狠皱眉:“连你也……”

明月笙又捏了个指法,在脸上轻轻一挥,那张脸顷刻就变了,颌线凌厉,鼻梁挺直,眉眼如画,眉宇间带着几分淡然出尘的气质,好似山间清涧,正是上元夜里见过的凌崖子的师兄——凌霄子道长。

形势陡然变了,之前跪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太医们悍然亮出了兵器,其中好几个熟面孔,都是随行的侍卫,又将陈楚山带来的那些人反制住了。

一声轻咳从黑暗中传出,一个身披黄袍的人从屏风后出来,由徐明搀扶着,坐到了窗前的罗汉榻上。

“陈楚山,咱们是好久不见了。”

陈楚山很快就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没有恼羞成怒,竟然还阴恻恻地笑了:“要见您一面当真不容易。”

“这些年来,你一直想着见朕,朕也一直在找你,”皇上又轻咳了两声,“十多年前的恩怨了,今日一并了了吧。”

陈楚山重新环视了这房里的一圈人,笑道:“好大一出戏啊,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这得多亏了凌霄子道长。”徐明道,方才就他戏演的最好,还挨了陈楚山一脚,这一脚估计不轻,这会儿看着还有些跛。

凌霄子道长淡然开口:“这些年来云台山一直在暗中调查你们,明月笙也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他刚要往这边来时我们就已经知道了。”

陈楚山冷冷道:“所以你取他而代之,设了这个局引我上钩?”

转头又看着我:“你也是早就知道一切?”

我摇了摇头:“我是刚刚才知道的。”

这群人忒不厚道了,一直瞒到了我送上茶水。我刚要坦明一切,凌霄子却用眼神制止了我。若是我眼力见儿再差点,没领悟到凌霄子的意思,可能真就让这个计划泡汤了——这间房里还有陈楚山的其他眼线,若事情横生枝节,陈楚山肯定就不会露面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猜到了一点明月笙的身份。”

凌霄子目光淡淡地看了看我,大狗子急忙追问:“什么时候啊?”

“在悬崖边的时候,”我道,“我在行宫里见到明月笙时他手上还没有伞,到悬崖边就有伞了,也就是说他诱骗我上山的功夫还回去拿了把伞,在我认识的人里,如此讲究的就只有道长一个了。”

凌霄子:“……”

“你凭一把伞就断定他不是明月笙了?”陈楚山显然不信,“万一明月笙也是个讲究人呢?”

“倒也不是断定,只是猜测。”我轻轻垂下眼眸,我押上我和小莺儿的性命赌他是,好在,我赌赢了。

陈楚山冷冷笑道:“你就宁愿帮这个当年杀你全家的人也不愿帮我?你对得起你爹娘泉下有灵吗?”

我低着头,慢慢开口:“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怕连你也不清楚吧?”

陈楚山轻轻眯了眯眼。

“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我缓缓道,“你说你没有反叛之心,可你却将当年老王爷在河东用于演练的火炮全都藏了起来。你勾结莱阳侯、魏国公屯兵、屯粮,怎么可能没有反叛之心?只是朝廷没有拿到你谋逆的罪证,暂时没法对你用兵。所以我爹,便给朝廷制造了一个证据。”

陈楚山一怔:“什么?”

“那封你与我爹勾结谋逆的信件,不是徐总管拿来嫁祸我爹的,而是我爹,拿来对付你的。”我把指尖深深陷在掌心里才止住自身的颤抖,“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真是我爹谋逆,那韩棠为什么还要为我爹娘立碑?若不是,像韩棠那样的人,他对我爹那么敬重,为什么又要诬陷他?以我对韩棠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为了皇命而诬陷自己恩师的人,所以只有一种说法,是我爹让他这么干的。”

“是我爹让韩棠拿着那封信诬陷他跟你勾结,他以自身为证,以柳家上上下下数十口人的性命为饵,把你要谋逆的罪名坐实了!”我回头看着徐明,“徐总管,是这样吗?”

徐明那双眼里闪过一缕细光,看着我点了点头。

“所以一桩谋逆的大案才结的那么快,三司会审,我爹当场就认了罪,三天就结了案。”

陈楚山瞪着我目眦欲裂,眼底充斥着一条暗红的血线,突然大笑了一声:“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我就说,我与柳俞英从未接触过,最后的罪名为什么是他与我合谋……好大一出戏啊,原来这出戏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徐明站出来道:“这件事是我和柳相一起谋划的,延合七年,我于河东担任监军一职,我知道你在屯兵屯粮,也知道你在谋划造反,可那些罪证,我带不回来。最终,我拼上全部的人,也只送回了一张盖着你军印的空白信纸。是柳相伪造了那封信,又在京中买兵囤地,最后让韩棠来举证,这才坐实了你谋逆的事实。皇上对此并不知情,只是在柳相认罪之后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这件事本来天衣无缝,只是出了一个小小的纰漏。”

我皱眉:“什么?”

“你跑了。”一直不曾作声的皇上开了口,那双眼睛像以前一样看着我,看得我突然想哭。

“柳家上上下下都甘愿赴死,可皇上执意要保下你,”徐明拿袖口抹了抹眼泪,“召你进宫便是要拦下你,只是没想到你在中途跑了。过了没几天,景将军从河东传来战报,说陈楚山用了一计调虎离山逃了。原本计划这件事结束之后便要还你柳家一个清白的,可你逃亡在外,皇上怕陈楚山知道了真相迁怒于你,这件事便一直耽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