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夜宴

队伍走了三天才回到玉门关,照理说五千人对五万人赢了是大捷,只可惜景行止并没有什么表示,好像这场仗的胜负早就已经在他的计划中了。

阿恒他们回来一日也没耽搁,队伍整编进大部队中,该吃吃,该睡睡,该操练操练,一切又跟之前没有两样了。

不过我们几个还是抽了个晚上稍稍庆贺了一下,大狗子花了一天时间打了好几只野兔子,我负责处理内脏、剥皮腌制,阿恒还偷偷去附近镇子上打了酒买了些乳酪肉干,一块藏在我那里只等着入了夜大家都睡了再过来吃。

不曾想交接的时候正碰上韩棠过来找我定回京的日期,一个没藏好,被韩棠逮了个正着。

正在琢磨是威逼利诱还是杀人灭口时,韩棠先开了口:“我那儿还有腌渍的梅肉干,你们要不要?”

我清晰听见阿恒咕咚一声吞了下口水。

于是这两个人决定暂且放下世仇握手言和,等吃完了这一顿再老死不相往来。

等入了夜军营里都安静了下来了,韩棠带着他的梅肉干,阿恒带着祁风和滕子珺过来找我汇合,我们再一起背着守夜的卫兵把东西抬到远离军营的一个背坡处,起灶生火,准备烤兔子。

火点起来的时候,这群人像群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小声欢呼了起来。

韩棠和滕子珺还都属于伤患,都是靠着土坡坐着,这会儿兔子肉还没熟,几个人都是一手肉干一手酒,韩棠长饮了一口舒了口气:“可憋死我了。”

“你这才憋几天,”阿恒道,“自打入了军营我们就没沾过这东西了,还好我没有瘾,我看了好些人夜里酒瘾犯了,都是抓心挠肝地难受。”

“我就想不明白了,”韩棠道:“你们出去了那么些天,哪天不能明目张胆地喝酒吃肉,为什么非得回来了再偷偷摸摸地吃。”

“这你就不懂了,”阿恒道,“在外面我是主帅,我得以身作则,毕竟这支队伍是交到我手上的,我把他们带出去就得再平安带回来。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我爹是主帅,出了事他兜着。”

我也笑道:“主要还是惦记你,想叫上你一起喝酒吃肉。”

韩棠点了点头:“说得我都要信了。”

众人都跟着一乐。

不消一会儿兔子肉就烤好了,我先片下一片尝了尝火候,外酥里嫩,腌的刚刚好。点了点头:“熟了。”

接着眼前突然就伸过来四五只手,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一整只兔子就剩了个骨头架子还在火上烤着了。

“玉哥儿我给你抢了!”

“吃我这个!”

几乎是同时,阿恒和大狗子一人举着一只兔腿送到了我面前,我还没愣过神来,就听见对面有人醋溜溜道:“我就是奔着那两条腿来的,都盯了一晚上了。”

“就你还想吃腿,”祁风嘲笑滕子珺道,“你能抢到个屁股就算不错了。”

韩棠默不作声地啃着他抢到的兔子头。

我笑笑接过阿恒手里的腿儿吃起来,大狗子闷声道:“你怎么不吃我的。”

我用干净的那只手在大狗子肩上拍了拍,“因为你阿恒哥哥说了,你要多吃肉,以后才能挽得动大弓,而且……你没留意到他手里还有一条腿吗?”

一群人齐齐看过去,这才发现阿恒不止抢到了一条后腿,手里头还有一条稍微小点的前腿连带着一大片肉。

我又听到了齐刷刷的咽口水声。

“还有呢,”我不由笑道,“一共四只兔子,肯定管够。”

众人这才心里稍稍平复了些。

四只兔子,阿恒总共抢了六条腿,最后一次还是有些吃腻了,决定来点别的地方换换口味。

别人或多或少都吃到了兔子腿,只有韩棠,一直抱着兔子头啃。

“这东西好吃吗?”滕子珺忍不住问。

韩棠头都没抬,“好吃啊。”

本是骨头多肉少难下口的地方,韩棠偏生吃的很从容,甚至看起来还有些赏心悦目,引得滕子珺也不禁好奇起来,“那是个什么滋味啊?”

“兔舌劲道,脑髓滑嫩,没有兔腿肉的肥腻感,反倒是越嚼越香。不过要说最好吃的兔子头当属京城的清风楼,只取养在山泉边上喝山泉水长大的玉兔,趁着鲜活把头剁下来,拿花椒大料煨足了再放到果木炭上烘烤,一直烤到骨头都酥了,肉都贴在骨头上薄薄的一层,入口即酥,回味无穷。”

我都跟着忍不住想咽口水了,只见滕子珺把自己抢到的唯一一条腿往韩棠面前一递,“来韩大人,你也吃了一晚上兔子头了,换个口味,我跟你换。”

韩棠抬起头来犹豫了片刻,指了指滕子珺手里的酒:“那我还要你的酒。”

滕子珺为了香酥的兔子头最终一咬牙:“给!”

韩棠接过了肉,又接过了酒,吃了肉喝了酒,长叹一声:“还是兔子腿好吃呐!”

反观滕子珺,接过兔子头来猛咬了一口,接着就哭了:“这骨头也没酥啊,怎么还发苦呢?”

“我们既不是山泉兔,也没有清风楼的花椒大料,能好吃到哪里去?”我捧腹笑道,“而且为了顾及肉都烤熟,头这一部分一般都是过火的,苦点也正常。”

滕子珺幽怨地瞪着韩棠:“您这么大一官,怎么还算计我们这种小人物……”

韩棠捧着兔腿吃得津津有味:“我是文官,你们是武将,我又没有愿意给我抢肉吃的好弟弟,只能自食其力了。”

滕子珺这一晚上就抢到这么一条腿,到手了还没吃上,这会儿都快哭了:“那凭什么就我一个人上当啊?”

祁风和大狗子在一旁笑得人仰马翻,还是阿恒心有不忍地拍了拍他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笨。”

“不过清风楼的兔子头确实好吃,”阿恒道,“我二哥就喜欢三天两头跑去吃。”

韩棠这一晚上捧着兔子头装得也够辛苦,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肉喝了口酒,抹抹嘴道:“这个人情我记着,等你去了京城我做东请你吃个够。”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阿恒往军营里看了一眼,突然埋下了头去:“我爹!”

众人闻声也赶紧俯下身去,大家伙手忙脚乱地用沙子把火光扑灭了,又齐齐抬起头来往军营里看。

只见景行止站在帐门前背手而立,目光正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

“他看见我们了吗?”祁风问。

“我也不知道,”阿恒道,“我看见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那里了。”

“完了,完了,大将军肯定是看见了,”滕子珺对今晚上既没吃到肉,又可能会被罚郁闷至极,“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他俩得替我多担着点。”

阿恒:“我俩干脆把你埋在这儿,到时我爹找不到你,你肯定就不用挨罚了。”